“蟲祖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們夫妻二人一定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的。”
“希望如此,最近你們村子裡可有什麼人來?”
“沒有,之前村長的考慮就跟您猜測的一樣,他不敢派人去大城裡請高手武夫。怕牽累到村子裡的其他人。”張翠雲想了片刻,開口說道。
就在這時候,一直沉默著的男人開口說道:“也不是,今天莊子裡來過一個人,王全安那老東西沒敢去大城裡請人,但他當年跑過江湖,在外面還是有不少信得過的朋友的,白天的時候他就差了王大富去刀口觀請人。”
“傍晚的時候就來了一個年輕人,不過他沒來多久,也沒從我們這邊過,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他是被王全安趕走的,據說來的人跟他要請的人不是同一個,被他趕出了莊子。”
“來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黑霧湧動,衝著男人的一邊重新凝聚出人臉,開口問道。
男人臉色一白,看得出來他很害怕,“不知道,我沒看到,只聽他們說,那人揹著一個大大的葫蘆,很顯眼。”
黑影扭動,“就是同一個人。”
“想讓你兒子活過來嗎?”
男人慾言又止,邊上的張翠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原本想說的話也被壓了回去,只能重重的點點頭。“想!”
“天一亮,你就去做一件事!”
黑霧湧動,那嘴巴位置在動著,但張翠雲卻聽不到他說了什麼,漢子微皺著眉頭,良久才點點頭。
“蟲祖放心,我這就去做。”
“好,只要此事辦妥了,你家娃子明天夜裡就能活過來。”
張翠雲喜極而泣,忙不迭的跪下磕頭,嘴裡還唸叨著‘感謝蟲祖’之類的話。
黑影一閃,縮入血玉中,漢子憂心忡忡的爬上了床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一雙眸子盯著屋頂,卻不知道在看什麼。
“你個慫包,蟲祖讓你去做什麼事情?”
“他沒讓說。”
“那就誰都別說,把事情做好就行,還有你剛剛那是什麼口氣?你不想兒子活過來嗎?”
“我想,但是,這畢竟是我的莊子,我從小長大的莊子,他做的那些事情,你不也看見了嗎?我們這麼做,我總是覺得……”
“你覺得怎樣?你想覺得怎樣?他是你的兒子,王武是你唯一的兒子,就算是用一個莊子的人命換他活過來,老孃也覺得值,大不了就換個莊子接著過日子。”
王有財有些生氣,嘟囔了一句:“那是因為你是嫁過來的。”
“是又怎麼樣?我張翠雲跟了你之後,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嗎?你把他們當親人,他們照顧過你嗎?平日裡他們是怎麼對你的?你自己忘了,老孃可沒忘,當年你親爹病倒在床上,你求了整個莊子的人,有人出手幫你了嗎?”
“你老孃怎麼死的?被他們誣陷說偷了肉,那塊肉怎麼來的,你不知道嗎?那是你老孃靠著自己的針線活,到大城裡換的,他們就覺得你王有財家裡窮,不配吃肉,吃上了肉,就是你們一家子偷人東西,他們給我們說話的機會了嗎?”
“你老孃一輩子幹乾淨淨,臨老了被人誣陷說偷了東西,為了清白名聲,自己投河去了,你王有財但凡有一點膽氣,就不至於讓人逼成這樣,慫包。”
張翠雲說完,也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黑暗裡,王有財攥緊了拳頭,眼裡多了絲血紅。
是啊,這就是一個沒什麼人情味的莊子,當年最好的朋友就是被他們吃了絕戶,小小年紀就凍死在了莊子口,這群人,不值得同情,不值得被同情。
次日一早,天剛矇矇亮,王有財就收拾東西出了村子,披了獸皮,帶上弓箭,刀口觀他是知道的,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王莊的獵戶之一,那地方雖然遠了些,但也還在打獵範圍圈內,他不是一次的見到過那個道觀。
他的步伐極快,走進了叢林中,立馬就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彷彿只有在這山林之中,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有時候,王有財會奇怪的想,如果自己將來死了,埋在山裡,是不是就徹底的得道了自由?
能夠一直這麼舒服的躺下去呢?
不需要看誰的嘴臉,也不需要在誰的呵斥中做事,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不需要吃東西,人死後要吃東西嗎?應該不用吧。
他這麼想著,腳步輕快,輕車熟路。
其實王有財的身形並不小,甚至還有些高大,在同莊的男人中,幾乎沒有幾個能跟他相比的,容貌也不差,就是日復日,年復年的勞作,膚色略黑而已,如果不是這麼個條件,估計張翠雲這老早就看不慣他性子的人,也不會一直跟著他。
但他的性子,是個正常人,都能從他那怕事的眼神裡看出來,王強中幹都不足以形容他。
被人欺負甚至都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就算是村裡年紀不大的小孩,也敢用石頭扔他,他是一個心智健全的正常人,不是傻子,更不是瘋子,孩子面對他那樣體形的人,不會去做這種事情,唯一解釋就是大人們潛移默化的影響。
“啊!!!”
站在山頂,山風襲來,近日以來的折磨和壓抑,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全數心酸委屈和悲憤湧上心頭,這個大男人哭了,他衝著山林之間一聲長嘯,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