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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無數的打壓和忽視中長大的沉潛,又怎麼可能做到一次就清醒呢。
她反反覆覆的陷入名叫“盛晉安”的牢籠中,因為他的親暱曖昧舉動而心如擂鼓,又因為那冷澹傷人的話語開始崩潰。
就像那一天,她的膝蓋在被人摁到地上時撞腫了,只能一個人一瘸一拐的回到盛家,深夜在床上咬著被角,都不敢哭得太大聲。
第二天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笑眯眯的叫著“安安少爺”。
可那個小少爺,只是眨著那雙漂亮的眼睛,語氣無辜到誰聽了都覺得他沒有錯。
“沉潛,你怎麼不叫我安安了?”
安安、安安、安安。
這一叫,就是十幾年。
高中時,小少爺選擇了出國學習油畫,可每一次將電話打回家時,總會習慣性的叫上一聲,“沉潛不在嗎?”
無數次的深夜,沉潛被乍然響起的鈴聲驚醒,只能捂著自己因為嚇醒有些隱隱作痛的心臟,接起了來自盛晉安的電話。
小少爺的話題跳躍無比,說自己的畫畫遇到了瓶頸,說今天白人同學邀請他去參加聚會,說他的導師是怎麼樣的狂傲自大……
沉潛便也只能一聲聲的應著,然後在小少爺的談興終於得到滿足後,才能被掛了電話終於重新睡回床上。
可沉潛有的時候,寧願盛晉安永遠這麼任性傲慢下去。
總好過,讓她在對方的傲慢和溫柔中反覆猶疑,最終只能被深深的淹沒。
盛晉安心情好時,能對人好到什麼程度呢?
他會遲一個多小時回家,被盛爺爺罵了一通也毫不在意,只是將書包中藏的那袋沉潛想吃的肉鬆酥餅放到桌上,“快吃吧,我排隊半個小時才買到的。”
他會記得沉潛的生日,就算在國外,也會提前給沉潛寄來生日禮物。
他會記得沉潛隨口一句喜歡的絕版玩偶,然後在某一天早晨,笑嘻嘻的跳到沉潛的床上,將那個玩偶貼到還睡眼朦朧的沉潛臉頰邊。
他甚至能記得沉潛的生理期,然後在人疼的直不起腰時,一把將背上的書包丟掉,動作利落的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系在沉潛的腰上,半蹲在沉潛面前說“我揹你回去。”
有一瞬間,沉潛會恨盛晉安。
恨他總能眉眼彎彎的說出一些讓人心動無比的話,又能在下一秒做出最絕情的舉動。
可那不是幾年幾個月,那是十幾年。
尤其是在盛晉安高中畢業那會兒回國時,沉潛剛趕了一夜的期刊論文,睡眼惺忪,穿著最簡單的長袖睡衣從房間中出來。
就見到男生站在客廳中,逆著光,笑著往上看來。
白襯衫乾淨整潔,在男生挺拔的身上無比的清爽。
那雙狐狸眼微微一彎,便有一聲清潤的“沉潛”叫出了口。
沉潛扶著樓梯的扶手,在那一刻,深深的、不容她有一點兒掙扎的,陷入了愛河。
再然後,就是盛爺爺出事,盛晉平又和喬箏離婚,整天醉生夢死。
盛晉安被迫從藝術大學退學回來,身上還揹著畫板,就被心急無比的盛爺爺心腹帶到了盛爺爺的病床前。
那時候,沉潛也在。
她看著被一堆人包圍在中間、臉上還帶著一點無辜茫然的少年,對方垂落的那隻手只能無措的揪緊了自己的畫板。
在看到她時,少年的眼神便倏然一亮,然後低低的叫了一聲,“姐姐……”
那是盛晉安第一次這麼叫她。
也讓沉潛義無反顧的,一頭扎進了名叫“盛晉安”的坑中,爬都爬不出來。
……
手掌突然傳來了一下輕輕的捏動。
沉潛收回自己亂七八糟的回憶,轉頭看去。
果然是盛晉安醒了。
男人先是嘶了一聲,神色中還帶著一點茫然,甩了甩被自己的頭壓得痠痛的手臂。
他甚至還是閉著眼的,一副沒有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迷迷湖湖的摸了摸沉潛在輸液的那隻手。
然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不冷……”
沉潛受不了了。
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勉強維持著平靜,“盛晉安。”
盛晉安瞬間清醒過來,“姐姐,你醒了。”
男人眼下還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神色也是無比憔悴,那雙眼中的紅血絲都還沒有褪乾淨。
“盛晉安,這樣有意思嗎?”沉潛恨自己總是會對著盛晉安心軟,乾脆別開頭,不去看男人此時慘兮兮的模樣。
她聲音冷沉,讓站起身想要給沉潛倒杯水的盛晉安一愣。
“姐姐,我怎麼了?”男人試探性的叫著,伸手將剛剛因為沉潛的動作而甩出一個角的被子重新塞了回去。
“你現在剛醒,不管我又哪裡惹你生氣了,現在都不要不高興,好不好?……你的身體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