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在馬蹄雷動之中,待看見對沖的蜀騎,尉遲定的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他一下子明白,那位西蜀小將,並非是什麼莽漢,而是早發現了埋伏,算計了時間,調轉馬頭廝殺。
但現在,離著的距離太近,已經來不及回頭。強行撤退,只怕要被蜀騎打落水狗。那賊將,一直攥著時間呢!
尉遲定沉了沉臉色,繼而怒聲長吼。
“北渝的兒郎們,早有所料,這便是我尉遲定的殲敵之計!隨我踏碎賊人的騎陣!”
見著蜀人騎陣衝來,原本還有些吃驚的北渝騎營,在聽見尉遲定的聲音後,士氣慢慢恢復冷靜。
“鑿穿敵軍——”
……
對沖而來的蜀騎,在魏小五的帶領下,同樣是一副肅殺的模樣。這一次,若能截殺這支北渝騎軍,他們便算立了鯉州戰事的第一功。
不為封賞,為的,是告慰七十里墳山的父兄先人。
“平槍,平槍!”
不同於北渝騎軍,西蜀的騎營,在這一次的鯉州戰事,除了制式長刀之外,還配予一支木杆鐵槍。
在當初,徐牧留下來的騎行之法,一直作為將官堂的修學要點。
三千騎,與兩千騎,在這種開闊的地勢下,認真說起來,差別並不算大,無非是憑著一口膽氣,誰怯戰誰輸。
“鑿穿敵軍!”
兩陣終於相撞,一時間,到處都是馬嘶和怒吼的聲音。墜馬者救無可救,或被馬蹄踏成肉醬,或被敵軍補刀殺死。
“不許後退!”尉遲定咬著牙,看著前方的領軍蜀將。那年紀,分明與他差不多,但論膽氣,似乎更盛一些。
好大的膽,居然敢臨陣調換攻守。
在另一邊,魏小五同樣也看見了,正穿著將甲的尉遲定。比起尉遲定的冷靜,魏小五怒意更盛,直接挑飛一個敵軍之後,轉了馬頭,便往尉遲定的方向衝來。
擒賊先擒王,若是殺了敵酋,那麼這支北渝的人馬,便會士氣崩碎,再無抵抗之力。
見著魏小五的模樣,尉遲定也勃然大怒。看穿他的埋伏便罷了,到了如今,還敢作斬首之舉。
“你不若去打聽打聽,我尉遲定,是河北四州的武進士!”
一聲怒吼,尉遲定也騎著馬,殺出一條路子,朝著衝奔來的魏小五,迎了上去。
不多時,兩個年輕的將軍,各為其主,迅速打量了對方,在各自親衛的掩護下,迅速戰成一團。
長刀與鐵槍的碰撞,不時發出“鏘鏘”之聲。
……
“你的意思是,吾兄便在前方?與蜀人在廝殺。”一個年輕的北渝將軍,騎在馬上,滿臉都是怒意。
“正是,先前尉遲將軍派我等作誘餌,但被蜀人察覺了……”
年輕的北渝將軍,冷了冷臉色,沒有再多問,迅速帶著出城的三千騎,直奔周村的平闊地。
他叫端木仇,河北五良的老四,這一次,在聽說尉遲定要請三千騎軍支援,便立即請纓領命了。卻不料,發現自家的兄長,被人破計反堵。
“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尉遲將軍,此一番,我北渝騎軍,將立下破蜀第一功!”
周村外的平闊地,戰事還在不死不休。
鐺鐺。
魏小五聲聲怒吼,年紀不大,又並沒有什麼高明的槍招,但一股子的血氣,便如當年在青天營裡,目睹一個個的先人奮勇殺敵,不退不讓。
這樣一來,反而讓惜命的尉遲定,不敢過多拼招,即便有家傳的刀法,卻被魏小五壓得喘不過氣。
“這些蜀人,當真像瘋子!”
盪開了鐵槍,尉遲定咬著牙,不敢再戰。熟讀兵法,他並不想糊塗地戰死。留著有用之身,報小軍師的知遇之恩,為北渝一統——
鐺——
一聲巨響響徹耳邊,打斷了尉遲定思緒,等他回神,才發現頭皮發冷。那位該死的蜀將,趁著他棄戰轉身的機會,居然挑飛了他的燕翎頭盔。
“將軍小心!”在旁的諸多親衛,急忙圍了過來,將尉遲定護在中間。
尉遲定騎在馬上,顫著身子,徒留一頭披散的長髮,一雙發狠的眸子,死死盯著魏小五的位置。
雖然不死,但此一番,已經是天大的恥辱。
“那北渝狗將,可敢再戰?”魏小五長槍直立,將燕翎盔高高挑起。一瞬間,西蜀騎營計程車卒,不少人見著這一幕,都聲聲爆吼起來。
尉遲定死死咬著牙,終歸忍住了脾氣。
“將軍,蜀人現在計程車氣,不可勝……”
“再撐一下,說不得援軍很快來了!到那時候,必然是那位蜀賊的死期!繼續迎戰,堵死這些蜀人的去路!”
到了這時候,尉遲定更明白,哪怕不敵,但此時轉身,會被蜀人在後不斷戳殺,恐怕連他也要死在陣中。
為今之計,只能等另外的騎營援軍。先前出城之時,便已經留了話,算著時間,也該要趕到了。
果然,在憋屈地擋了一陣之後,不多久,便聽得周村的前方,一陣“隆隆”的馬蹄聲。
“快,我北渝援軍到了,圍殺蜀人!”尉遲定臉色大喜,提刀高呼。
這廝殺的兩個時辰時間,雖然戰死了不少人,但若是能陣斬面前的蜀將,亦是一場大功。
……
“魏將軍,後方有馬蹄之聲,恐是北渝人的援軍!”
魏小五收回長槍,將那尊燕翎盔擲在地上,滿臉都是清冷之色。
前面有敵軍在堵,後頭亦有北渝援軍,不管是迂迴,還是分翼,依著那位北渝將軍的脾氣,定然都要想辦法,擋住他們。
“走不得,走不得了!”尉遲定臉色大喜,只要再堵一會,夾擊之下,這支蜀人必敗無疑。
卻在這時,等尉遲定再抬頭,卻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位西蜀小將,在霜雪之中,一時抓著鐵槍,手臂往後伸展,似要投擲。最關鍵的,在那位西蜀小將之後,至少有數百的蜀騎,跟著同樣動作。
“後陣舉槍——”魏小五目眥欲裂,聲若驚雷。
“投——”
只一瞬間,數百杆的鐵槍,一下子從頭頂掠過了本陣,朝著北渝人廝殺的陣營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