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前,和常勝對峙的時候,戰事膠著,東方敬的心底,不免會生出一些擔心。但現在換成了高舟,東方敬反而緩了下來。
近半個月的時間,東方敬都穩坐城頭,並沒有太多的軍事行動。
只不過,前幾日夜梟送來的情報,帶來了一道訊息。說最近北面外族動亂,常勝已經被調去河州,輔佐樂青守城。
北面外族動亂,東方敬也知道,因為沙戎人的崛起,北狄人在苟延殘喘。但戰事沒有蔓延到河州,再者,那位樂青亦是大將。
“莫不是,北渝王在保護他?但我覺得,常勝不像認輸的人。”東方敬皺了皺眉,眉頭裡的擔憂,久久不散。
“軍師,稟報軍師!”
正當東方敬想著,這時,外頭有斥候急急走入。
“怎的這般焦急?”在旁的陳忠急忙呵斥。
“軍師,陳將軍,大事不好了,北渝人在大宛關外,正在集結大軍!”
“集結大軍!莫不是要攻關?”陳忠臉色大驚。
東方敬沉默了會,“陳忠,你亦去聚起兵力。不管高舟要做什麼,擋住便是。莫要忘了,他可是揚言半年之內,要打下定東關的。”
……
此時,一支浩浩的大軍,正從大宛關而出,共有十萬餘的人馬,奔赴定東關的方向。
隨軍的申屠冠,臉色極為沉默。並非沒有勸過,但奈何那位新任的軍師,根本不聽。勸的多了,還敢臭罵他一頓。
另外,還有那些跟隨來的世家子,只以為要打仗了,要賺軍功了,一個兩個的,都興奮得不行。
“族兄,這是要做甚?”在旁的申屠就,臉色發沉。他亦熟讀兵法,知道此行的艱難。
定東關上,可有近七八萬的守軍。而且,還有東方敬,陳忠這兩個擅守的人物坐鎮。
“我也不知。”申屠冠咬著牙。
“族兄,不若我去勸勸——”
“我再去吧。”申屠冠沉了沉臉色,重新理了一遍袍甲,才騎著馬追上。
被簇擁在其中的高舟,回頭看見來人,皺了皺眉。
“申屠將軍,莫不是又要攔我?”
“軍師,大軍出征,總得讓他們明白此行的目的。若不然,軍師是真要攻打定東關?”
“申屠將軍,你作為西路大將,只需聽我的軍命即可。其餘的事情,莫要多問。”高舟淡笑。
在高舟身邊,兩個高家的世家小將,亦是抬著手,指著申屠冠,勒令他立即後退。
“住口!”申屠冠怒聲道。作為天下名將,他何時受過這種憋屈。哪怕是北渝王常小棠,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先前的常勝小軍師,更是與他情同手足。
現在倒好,一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老貨,便要將整個鯉州的局勢,帶入險境。
“軍師也知,我申屠冠是西路大將。若是我開口,軍師信不信,這十萬人至少有一半,會跟著回大宛關。”
“申屠冠!”高舟冷著臉,再度回頭。
“我只問一次,軍師此行,欲意何為?”
“哼,自然是定計。”
“定什麼計?”申屠冠皺眉。
“佯攻定東關。”
申屠冠眯眼,“聲東擊西之策,可入不得跛人的法眼。”
“並不只是聲東擊西。”高舟冷笑,“戰事膠著,莫非是說,要任其一直膠著下去?”
“還請軍師告知,若有道理,申屠冠自會謝罪。”
高舟淡淡一笑,掃了面前的申屠冠兩眼,“將軍與幕僚不和,自古以來是兵家大忌。申屠將軍,先前的時候,並非是不和你說,而是擔心隔牆有耳。”
這一句,無疑是很蠢的。
其中的意思,擺明了,是不相信申屠冠這位降將。哪怕是常小棠在這裡,都不敢說諸如此類的話,既用之,則不疑。
但申屠冠終歸忍了下來。
“申屠將軍,西蜀有幾處門戶?”
“三處,定州北關,東關,還有江南的襄江。”
“這段時日,我有認真去巡查。”高舟沉住聲音,繼續開口,“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事情?”
“定州北關,和壺州之間的潼城,中間的緩衝地,至少有兩百餘里。”
“軍師,其中有條大江,你當清楚。”
“情報裡說,北關有多少人?”
“三萬餘,是西蜀的大將柴宗在守。徐蜀王那邊,已經把大部分的兵力,都調到定州了。”
“什麼徐蜀王?一個釀酒夫而已,不過陰差陽錯上了位。”
申屠冠沉默。他曾和徐牧並肩戰鬥,知道這位徐蜀王,是何其可怕的人物。但到了高舟嘴裡,不過是無足輕重的釀酒夫。
“軍師,還沒有說此時的佈置。”
“誘出跛人。”高舟臉色一笑,“戰事膠著,依我之見,不可再消耗下去。所以,我打算誘出跛人。”
“如何誘呢?”
“在定東關下,圍城布營之後,便按兵不動。到時候,我會假裝成,以虛兵繞到壺州,攻打定北關。”
“你猜蜀人會如何?”
“以為軍師是佯攻之計,聲東擊西,大軍盡在北關了。但這種計,跛人很容易看穿。”
“申屠將軍,何必長他人志氣,你過於誇他了。”高舟繼續開口,“大軍奔赴大宛關前,以跛人的小聰明,或許猜出了聲東擊西,再結合我暴露的虛兵計,等篤定我是要在東關佯攻,實則要攻打北關之時,他定會帶人前去救關。”
“但實際上,我真正的目標,還是東關。”騎在馬上,高舟意氣風發,“申屠將軍,不怕告訴你,在大宛關裡,還有近十萬的大軍,以及壺州調來的五萬大軍,時機一到,便會齊聚在定東關下,隨時攻堅!”
“跛人若帶兵回來呢?”
高舟大笑起來,“那你知不知,我為何要留十萬兵在關裡,又沒有等壺州的援軍。他若是執意守在東關,那更好了,我會讓北關那邊的黃之舟配合,同樣以最快的時間,聚起近二十萬的大軍,叩定北關!”
申屠冠有些沉默。
說實話,這一計並不算高明,甚至是說,過於依賴其中的運氣。而且他覺得,西蜀的跛人,絕不會被高舟玩弄於股掌。
“軍師……若不然先上報主公,問問主公的意思。”申屠冠猶豫了會勸道。
“說笑了。常勝那小子在,調動十幾萬人千里奇襲,不一樣是沒上報麼?”
申屠冠閉目,心底嘆了口氣。
那場奇襲,只差一點便成功了。若非是西蜀於文,常勝小軍師之計,只怕真要將整個西蜀,攪得天翻地覆。
這天下妙計,豈是面前的高舟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