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彰武情結

第十二章 涇水之戰(上)

朱儁先領軍經渭橋過渭水,稍作整軍後,方才沿水向東行進,不過二十里,眼前便是涇水與渭水的交界之處,孝景帝的陽陵便坐落在此處,而在渡過涇水後十里處,郭汜大軍便在此地紮營久等了。

朱儁早就知道這個訊息,他也知道,想要救援高陵,就必須攻破郭汜部,但這卻是個極難的問題。

此次出征計程車卒質量參差不齊,難堪大用,不止朱儁知曉,王允自己也是知曉的。而且如馬匹等被多次徵用,朝廷所有也所剩無幾,且呂布出守高陵時也將多數帶走了,等到了現在,長安軍中只有曲長以上才配有坐騎。為解決這個問題,王允在長安強徵剩下的所有馬匹,連他自己也棄用雙馬軺車而改用牛車,這才勉強調撥給朱儁五百匹馬,但還是杯水車薪。相比之下,別說涼軍如今還有五六萬餘匹戰馬,就是郭汜一部,也有近八千騎軍。

自世宗以來,世人皆以騎兵為上,步卒為下。如今朱儁兵勢非優,騎兵不足,郭汜又紮營已久,佔據地利,單純從局勢上講,朱儁是極為被動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馬匹不可驟得,但兵械尚算充足,出發之前,他請求王允大開武庫,廣配精甲,多發弩矢。士卒經驗不足,他就多挑選老將作為幫手,其中以破敵都尉魏傑、威虜都尉杜楷、鷹鷂都尉蓋順、鳥擊都尉焦矯、清寇都尉榮邵為首,這些都是前任諫議大夫蓋勳的舊部,自董卓掌權以來多被棄用,此時都被王允編入軍中。

渡過涇水之前,朱儁與他們召開軍議,商量說:“我軍渡河後,想要禦敵不敗,如今精甲利器在手,並非難事,但是想要突破郭汜一部,直解高陵之圍,卻又是千難萬難,諸君以為,我等是上前主動會戰,還是再令想他策?”

這話說得眾人一頭霧水,魏傑問道:“將軍既然以救援為難事,又何必出兵呢?”

“救援為難事,不出兵則為必敗,若是迫不得已,也不得不與為其難事。諸位不要疑慮,便是不能解圍,我們也要想法鼓舞士氣,以令奮武堅持日久。”

說到這裡,朱儁忽然停下話頭低頭沉思,他心中一直隱隱約約有個主意,但卻不夠貼切,此時和麾下召開軍議,他一下子想通了關節,已有一個完整的計策了。

當日巳時,朱儁率麾下大部渡過涇水,僅留一小部在西岸,由鷹鷂都尉蓋順指揮。而郭汜早在岸邊部署了遊騎,立刻飛騎回報。郭汜得到訊息,輕蔑地說:“這群老將新卒,前些日子幹什麼去了。而且沒有馬,竟也想解圍嗎?不必放在心上,等他們渡過涇水了,我再策馬出兵,在我斫刀之下,看他們如何得活!”

這個決定讓朱儁在未時完成渡河,若非朱儁疑慮郭汜會半渡而擊,說不定渡河時間還能大大縮短。稍作飲食及休整後,朱儁令將士背水列陣,而後派出使者至郭汜營中,邀請他前來會戰。

郭汜早有準備,此時當然慷慨應允,並領麾下三萬眾盡數出列,他們騎兵為先,步卒在後,很快抵達在北軍陣前,陣線展開達六里之長,而這般大的調動景象,涼人多沉靜不語,除去行軍的鼓聲之外,就只有默默踏行的腳步聲。北軍將士見到這番景象,都不由想起主帥在出行前所說的,真的強軍在進攻之前,都如猛虎伏山般靜如處子,涼人的表現可以說是最好的體現了。

郭汜騎馬觀察敵情,見北軍多有懼意,不由以鞭指之,對部下們說道:“這都是些沒有經過大陣的人,如何比得了我方健兒?如今雖然兵甲鋒銳,也不過是送予我等罷了!”眾人聽了都笑起來,顯然深為贊同。

按照郭汜事先的安排,涼人並不急於猛撲決戰,而是如烏雲般逐漸向柵欄逼近,停在兩個箭程之外。朱儁見狀,對身邊諸將笑道:“這是想在氣勢上壓過我們,逼我們進攻呢!都不要著急,我們此來本就不是求勝。”於是北軍各部也都傳令下去,讓他們沉心靜氣,不要輕舉妄動。兩軍就這樣在會戰的邊緣靜等對面躁動。

眼看著已經要申時了,最先沉不住氣的反倒是涼人。郭汜心想,反正朱儁背水列陣無路可去,我軍中又多有騎兵,敵軍的步卒根本跟不上來,便是自己先動,也大有勝算。於是對自己長子郭羨說:“你帶兩千騎士,先在側翼射上一射,激激他們。”

郭羨得令後,公然在前陣領了部下,從兩軍之前堂而皇之地奔向北軍南面,確如郭汜所言,奔到箭程之內向北軍騎射,北軍一旦以弩矢還擊,他們就立馬撤離至箭程外,讓弩矢們紛紛插入雨後尚且溼軟的泥土裡,像是忽然長了一地灌木。幾番下來,郭羨部射中者甚多,也一度在開始造成了一定的騷動,但負責南面的杜楷很快將這股騷動壓制了下去。畢竟中箭者雖多,但真正破甲受傷的卻少。杜楷自己親自示範,到最前迎著中了一箭,又將其從甲衣上拔下,對士卒們鼓舞說:“賊軍不敢死戰,在遠處拋射,如何能射死人呢?不用擔心。”於是軍心復穩。

郭汜見沒有成效,也就把長子叫了回來,其長史扈靖上前建議說:“如今天色已然不早,我們若是就此退去,難免會受其餘各軍輕視。將軍,戰事本就是一鼓作氣,既然不易巧攻,還是當速戰速決為上。即使傷亡不小,但想來這也是西京裡最後的軍隊了。”

郭汜稍有猶豫,但最後還是認同了這個觀點,於是傳令敲全軍進軍鼓。

鼓聲響起,最先動的還是騎軍,只不過此次在前的卻不是以射箭為主的輕騎,而是渾身鐵甲,頓項覆頸的鐵衣騎士,他們不過三百餘騎,但匯聚在一起,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一條從天上奔下的銀流,而人人都是渾身發光的神人,直奔中軍而來,頓時與北軍短兵相接。

北軍的前陣按照魏傑吩咐,羅列長矟三重,試圖以此來阻攔鐵騎。但郭汜敢用來衝擊前陣的,都是剽悍善格的鐵猛獸,非比尋常。北軍士卒們見到其一往無前的聲勢,多少都有些腿腳打顫。怕什麼就越打不過什麼,第一輪衝鋒,涼軍的鐵騎直直撞進了北軍軍陣裡,第一列的騎士被長矟刺傷倒地,但鐵馬倒地撞了進去,打亂了北軍的陣型。次列的鐵騎緊隨其後,頓時就將兵鋒伸入陣型的缺口裡。後面的輕騎軍也隨之趕來,不斷射箭作為掩護。

可無奈陣型的缺口還是太小,北軍為防止陣線崩潰,很快也投入兵力殊死抵擋,後列計程車卒也用強弩進行還擊,這樣極大地限制了涼人後續兵力的進入,只能變成兩軍之間陣線完全貼近後的肉搏戰。

郭汜看到這層層疊疊的情況,立刻令步卒趕上去換陣,把最前列的騎兵換下來,他說:“敵軍的精銳都被吸引了,無暇他顧,我們趕緊整軍,再從左右開啟一個缺口,這仗就好打了。”

這個決策幾乎是陽謀,朱儁指揮著各部維持戰線,但對此情況卻無法阻攔,畢竟騎兵就是快於步兵,而涼人步卒接換陣線的配合默契無比,遠不是北軍的新卒能夠比擬的。他想調撥精銳跟隨其後,卻也施展不開。

短暫的時間內,他下定決心,將中軍的指揮交給榮邵,囑咐說:“哪裡有勢弱之處,你便率兵救之,若是力不能及,便收縮側翼陣線,但不可使中軍後退。”說罷,他領著十餘名親衛,直接往北面去了,他自知那裡的兵力最弱,涼人攻過一輪後,必然會從此處再攻。

果不其然,那些鐵衣騎士重整之後,兵分兩路,主攻的地方正是最北面的魏傑部。魏傑應對非常狼狽,陣型幾次露出潰散的前兆。但朱儁身穿銀白色的鐵甲,從中軍趕過來,竟親自加入廝殺。士卒們見主帥也如此捨生忘死,軍心大振,一時竟奇蹟般的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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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此時手持兩杆長矟,更準確地說,是右手一把長矟,左手一根短矛。長矟用於遠戰,短矛則用在貼身近距離拼刺。朱儁雖說已年老,力氣遠不如以前大了,但動作還是很靈活,且出手又準又狠,長短武器在他手中就像兩根小棍一樣乖巧聽話。涼騎的長矟刺來,他用靈活的身法和左右矛矟輕鬆地擋開了,若是有人想到他後面去,就會被他斜刺一擊戳死。

率領涼人鐵騎的乃是羌人月支胡邪褐,他領軍殺了一會兒,忽而發現自己的部下已少了十來人,其中大半都是被一個老將刺死的,這極大地鼓舞了敵軍計程車氣,也讓自己損失慘重。

若是想要快速贏下此戰,就必須殺掉這個老將。他有了這個覺悟後,片刻也不停留,立即催馬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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