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沉默一陣,這才問道:「救不回來為什麼還要輸血?」
「這不是為了救人,這是給我們這些人看的,是用來安撫我們的情緒。」詩人又狠狠抽了一口,將菸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曾經不止一次有醫生因為傷員太多,忙不過來,放棄那些基本沒有救治希望的傷員去救治其他人,然後被激動的傷員戰友打傷的事情。」
「嗯,也有打死的,你知道的,軍人情緒一般都比較暴躁,特別是剛從戰場下來的,身上還都帶著槍,後來就有了這個規矩。」
王鎮楞了一下,這……軍醫還挺危險的,沒點膽量還真做不了。
不過……
王鎮想了想再次問道:「為什麼達里爾不給我們安排一個正規的醫院,而是這種黑診所?」
「這裡是伊拉克,到處都是***,每天都不知道發生多少次襲擊,除了紅十字會的醫生,正常醫生誰願意來這裡。」詩人低聲說道:「來這裡工作的醫生,絕大多數都是犯了罪的。」
「怪不得那傢伙剛剛喊的比我還大聲,看著就不像什麼好人。」
「沙吉拉特,把那個屁股中彈的傢伙推進來。」房間裡再次響起那個男醫生的聲音。
王鎮連忙站起來,想看看能不能幫點忙。
「嘿,你來的正好,把這傢伙推出去。」男醫生在水池邊沖洗手上的鮮血,看到王鎮進來立刻喊道:「把那個屁股推進去,沙吉拉特,幫我換衣服,再重新拿一套手術用具。」
王鎮連忙點跑進去,鐵鏟趴在平車上,肩膀傷口已經被縫合上了,手法很粗糙,手腕位置被一個塑膠裝置重新固定住,只做了簡單處理。
「這手……」王鎮忍不住問道。
「能接,但現在接上之後這手也就徹底廢了,需要嗎?」醫生撇了一眼說道。
「那怎麼辦?」
「你們是美國人,回去美國找專門的骨科進行接駁啊,你不會指望我這裡有那些先進的儀器吧?」醫生絲毫沒表現出害怕暴躁大兵的樣子,說話很是隨意,「快點,別耽誤時間,除非你想讓這傢伙的手和外面那個金毛的腳都徹底壞死!」
「趕快把那個屁股推進來,取了彈頭你們就趕緊走!」
「當然,現在就走也行,彈頭在屁股裡面再待一天也是什麼大問題,死不了。」
「這……」王鎮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低頭問道:「鐵鏟,你覺得呢。」
「我給他打了鎮定劑,睡著了,給你兩分鐘決定,你們難道就不能給自己小隊找個醫護兵嗎,我討厭猶豫不決。」醫生抱怨道。
王鎮沒說話,快速推著鐵鏟出來把事情說了下。
「先給金毛處理腳,我沒事,然後立刻回巴格達,讓達里爾安排好醫院。」驢子說道。
見狀,王鎮也就不問金毛的意思,推著他就進入手術室。
沒敢看,也就是15分鐘左右,醫生就推著金毛出來了,「傷口處理了,這是碎骨頭。」
「好的,多少錢?」王鎮連忙問道。
「不用,塞義夫在我這裡包月的。」醫生笑著說道:「給你們個建議,直接回美國,他這個腳如果處理的好絕大部分的功能都能恢復。」
幾人對視一眼,立刻說道:「走!」
「喂,如果美國太貴,那就去古巴。」
「謝謝!」王鎮回頭豎起個大拇指。
「達里爾,我是王,這邊的醫生建議金毛和鐵鏟直接回美國治療,我們現在需要飛機,立刻,馬上的那種!」
……
巴格達。
醫院門口燈火通明,一架黑鷹降落在停車場上,王鎮拉開機艙
門跳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不遠處的達里爾和幾個公司的安保人員。
螺旋槳慢慢停了下來,幾個醫院的醫護人員推著平車走了過來。
小心將騾子的擔架抬了下來,在醫生嘴裡,這傢伙傷勢不算嚴重,只是屁股中了一顆子彈,肋骨斷了兩根,加上身上有幾處挫傷和擦傷而已。
達里爾走過來,驢子抬頭冷冷盯著達里爾,「科巴姆那個混蛋呢,他怎麼沒來,他是怕我殺了他嗎!」
「他在機場安排私人飛機,他來的時候是坐馬爾茲先生私人飛機來的,如果要馬上送你們回去,只能是坐馬爾茲先生的私人飛機。」達里爾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很抱歉,我沒有派人去救你們。」
「好了,這話你跟刺刀說吧。」驢子撇過頭去閉上眼睛。
醫生用平車將驢子推走,達里爾邁步走到機艙旁邊,王鎮站在他對面一動不動,就這麼盯著達里爾。
「我想看看刺刀。」達里爾低聲說道。
王鎮還是沒動。
「王,讓他過來吧。」金毛喊道。
王鎮這才讓開位置,達里爾登上機艙,輕輕拉開刺刀頭上的白布,半晌,嘆了口氣,頹然地坐在地板上。
「金毛,你的腳……」達里爾看著金毛問道。
「醫生說治療的好的話能恢復巨大部分功能。」金毛說道。
「鐵鏟呢?」
「他,手恢復不了了。」
「退休了……也挺好。」
抬手,狠狠搓了搓臉,達里爾抬頭看著王鎮說道:「王,上來,我們去機場,送他們回去。」
「驢子怎麼辦?」王鎮皺眉問道。
「他的傷不是問題,手術之後修養幾天就可以自己坐飛機了,你要跟著去美國,鐮刀小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會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金毛現在的樣子顯然沒辦法處理了。」
王鎮點點頭。
巴格達國際機場,直升機直接停在停機坪上。
從飛機上一下來,王鎮就看到了科巴姆,一股火頓時從胸膛內直直燒了起來,燒到了腦袋裡。
二話不說,大踏步走過去,抬手就是一拳。
科巴姆也沒躲,就這麼一拳被王鎮打在左邊臉頰上。
「解氣了嗎?」
「沒有!」王鎮又是一拳打過去,科巴姆還是沒動。
還要再打的時候被達里爾從身後一把抱住。
「你放開!」王鎮用力掙扎。
「媽的,為什麼不救我們,為什麼!」
「我們他媽的是為公司在幹活!」
「我們在遭受襲擊,在跟拼命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的在睡覺!」
「你個***的!」
「我想你能明白的,救不了的。」科巴姆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如果有辦法,我不會不救人。」
「放屁,你就是不想!」王鎮表情猙獰,指著科巴姆大聲吼道:「賺錢的時候公司拿大頭,出事兒你們他媽的視而不見,這就是帝國壁壘,去***,帝國壁壘,我看誰他媽的還給你賣命!」
「有些話,等你冷靜了咱們再說,OK?」科巴姆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先送他們回去接受治療。」
說起治療,王鎮這才停止掙扎,惡狠狠地盯著科巴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治療。」
科巴姆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們會盡力的。」
「去***盡力!」王鎮一聽這話就炸毛了,領導話術,就突出一個敷衍了事,「治不了他們,我殺你,我殺你了!」
「***的
能不能冷靜一點,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什麼都不懂頭腦簡單的年輕人!」科巴姆終於不住心裡的憋悶,他也不好受,「怎麼救人,我他媽的是美國總統嗎?一句話就有人給我賣命!」
「如果是那樣,我就不會站在這裡,讓你這個混蛋打我兩拳!」
「我能做的僅僅是在最大限度上保持平衡,讓事情不至於徹底失控!」
「我怎麼給伯恩他們找醫院,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他們必須走保險,醫療標準只能按照保險合同走,你知道每年帝國壁壘有多少人負傷嗎?」
「是不是以後每個負傷者的隊友都他媽的應該拿槍頂著我的頭,讓我給他們提供更好的醫療條件。」
科巴姆一步走到王鎮的面前,臉貼過來大聲吼道:「你告訴我啊!」
「然後呢,我們打破慣例你知道會對整個PMC的撫卹規則造成多大沖擊嗎?」
「***的覺得你能挑戰整個行業規則嗎!」
王鎮死死盯著科巴姆,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科巴姆喘著粗氣與王鎮對視,好半天,他沉沉吐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髮型,臉色又變成波瀾不驚的樣子,「好了,帶他們上飛機吧,不要耽誤時間了,那邊已經幫你們找好了醫院,已經是公司能協調到的最好的了。」
「呼……」王鎮吐了一口氣,「這件事沒完,公司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說罷,王鎮用力甩了下手臂,達里爾也放開了他。
直升機那邊,金毛、鐵鏟已經有機場的工作人員幫忙將人弄下來了,包括刺刀的屍體,王鎮大踏步朝著詩人飛機那邊走過去。
達里爾快走兩步追上去,「我不得不說,曾經大家都是一起上戰場的兄弟,科巴姆已經盡力了,明面上,公司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但我聽到科巴姆給馬爾茲先生打電話,馬爾茲先生會出面解決一些問題。」
王鎮沒說話,一直走到私人飛機下面才停下來,「我其實想到的,只是……」
說著,王鎮捂住了臉。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夥計,金毛沒看錯人。」達里爾拍了拍王鎮後背,「別傷心了,飛機上有醫療人員,你也好好睡一覺,金毛他們都躺下了,到了那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忙。」
「我知道了,就這樣。」王鎮搓了搓臉,邁步登上飛機。
普通飛機他才只坐過兩次,更別說私人飛機,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乘坐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