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山巒蛇道。除了風雪的聲音,一時間,彷彿什麼也聽不到。
披著厚甲的申屠就,沉著目光,冷冷站在城寨之外,看著前方的光景。前方的蛇道里,除了皚皚的雪色,便什麼也看不清了。
這幾日,每日都會有不少的蜀卒,披著不耐寒的薄甲,想要逃出蛇道。當然,都被飛矢逼了回去。
這一輪,原本就是要將徐蜀王困死的。如今看來,似乎是成功了。缺衣缺糧,又逢雪冬,到現在已經近一個月,蜀人該死的差不多了。
“將軍,有些奇怪,這兩日,怎的不見逃亡的蜀卒了?”旁邊裨將開口。
申屠就沉默了會,“莫不是死絕了?又或者說,是去了另一邊的入口?”
“亦有可能。”
申屠就有些失望。不管怎樣,他都喜歡看那些蜀人的醜態。他在北面有一個老友,當初在成都時,一直被蜀人欺負。能幫著報仇,也是極好的。
“將軍,前方有火煙!”
“哪兒來的火煙?莫不是蛇道里的?”申屠就皺了皺眉,站在城寨上往遠處一看,果不其然,在離著還遠的地方,雪色之上,出現了極為突兀的幾道灰煙。
申屠就驚了驚,詢問左右,“我若無記錯,那邊的位置,應當是小軍師的城寨。”
“正是,但小軍師帶兵出去了。留守在蛇道外的,不過一萬多人。”
“蜀人被困在蛇道,早已經殺馬充飢,哪兒還有氣力突圍?都不知餓了幾日!”申屠就咬著牙。說歸說,但他的心底,卻隱隱有些不安。
“斥候,斥候何在!”
“將軍——”
正當申屠就喊著,不多時,幾騎斥候終於出現,一個兩個的,皆是滿臉的恐慌。
“稟報申屠將軍,蛇道另一端,蜀人正在突圍!”
“這不可能!蜀人要送死嗎!”
“在蛇道外……出現了蜀人的援軍,正前後夾攻那邊的城寨!”
申屠就顫了顫身子。又一時聯想到,已經兩日不見蜀人的逃軍,說不得,真是有了援軍,有了突圍的機會。
“戰事如何?”
“夾攻之勢,小軍師又帶了大部分的人馬,戰事有些不吉。”
“該死!”申屠就怒罵了聲。
他想不通,這都雪冬了,還真有蜀人的援軍敢來。而且,是趁著小軍師出征之時。
不過,為何這支出現的蜀人援軍,先前沒有任何的訊息。
“申屠將軍,現在當如何?”
“我申屠就自小熟讀兵法,說不得,這是蜀人在用計,莫理會……我等按著小軍師的軍令即可。”
申屠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終歸無法冷靜。若是徐蜀王突圍逃出去,他守在這裡,做個傻子有何意義。
他抬起頭,看著那些升起來的硝煙,又轉過頭,看著那幾騎回來的斥候。擔心是詐,他還特意認了這幾人的面龐輪廓。
“徐布衣……休想逃走!”申屠就咬著牙,死死按著腰刀,“傳我軍令,調集兩萬人大軍,奔赴蛇道另一處,救援同僚!”
“另,留守的人馬,不可懈怠,繼續死守城寨。”
“取馬!”
……
徐牧站在雪地上,遠眺著前方的城寨,面色無悲無喜。
在常勝離去之後,駐守的那一邊,並非是突圍,而是佯攻。至於目的,是做給申屠就看的。
他真正突圍的地方,是申屠就的南面出口。只有從這裡出去,才能以最快的時間,繞到恪州方向。
“主公,木鳶傳信,申屠就中計了!”
“還有多少守軍?”
“加上增派的,還有至少一萬的人。”
若是時間充裕,徐牧還打算再詐一輪。但現在,老黃那邊陷入險境,他等不得。
“陳盛,傳令全軍,準備從南面出口突圍!”
“領主公令!”
徐牧握著拳頭,被常勝困在蛇道這麼將近一月,若是沒有木鳶,他們早已經困死。但現在,已然到了反擊的最好時機。
只可惜,蛇道里沒有什麼林木,到時候要攻打城寨,只能利用繩勾。不過在此之前,尚有一撥奇襲的機會。
……
咚,咚咚。
蛇道,南面出口。一時間,響起了通鼓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牛角號的悶重之聲。
申屠就一走,留守這裡的一個北渝將軍,在聽著這些之後,臉色驀然發白。
“速速派人探查,說不得,是蜀人來襲了。”
“將軍,你看天空之上——”
“怎的?”
那北渝將軍皺眉,抬頭往上看,同樣變得大驚失色。不知何時,天空之上,忽然出現了不少的怪鳥。
“怎會有如此巨大的飛鳥?這上面的旗,可是西蜀的‘徐’字旗……”
“將軍,好像是……”
一時間,在城寨的許多人,都被天上的怪鳥所驚到。再加上,先前時候還有通鼓和牛角號聲,一時間,城寨裡變得有些騷動起來。
噔。
瞭望塔上,一個抬頭注目的北渝步弓,還來不及動作,便被一支飛矢,一下子釘穿了腦袋。
緊接著,在蛇道里,無數支的飛矢,趁著北渝守軍失神之時,迅速開始了射殺。
“敵、敵襲——”
終於,一個北渝裨將,率先抬刀驚喊。
在城寨下的蛇道,無數的蜀卒前仆後繼,利用繩勾攀上堵路的石牆,朝著城寨方向殺去。
“殺!”斷臂的陳盛,單手提刀,在翻過石牆之後,與諸多士卒一道,利用繩勾搶攻,先登城寨。
“快,立即守住城寨!”先前的北渝將軍,登時明白,哪有什麼怪鳥,分明是蜀人的毒計,使他們分神,再趁此機會奇襲。
“這些該死的蜀人,申屠將軍剛帶兵離開,他們就殺過來了!莫不是,莫不是……聲東擊西之計!”
“火矢!”城寨下,徐牧凝聲開口。
困在蛇道,他一直節省物資和糧草,到了現在,終於是有了反擊的機會。但不管如何,他必須趕在申屠就回來之前,搶下面前的出口城寨。若不然,等敵勢一大,說不得又要退回蛇道。
“列位袍澤,我等乃是天軍,冬雪不死,飢餓不死,唯有現在,殺敵攻城,方能一雪前恥!”
“殺!”先登的陳盛,揮著長刀,不斷仰頭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