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渝,除了一幫子斂財的世家,實則還有很多類的人群,古往今來,在新朝的建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譬如儒人。相傳,大紀王朝立國之時,涼地數州的世家與百姓,因破州之恨,欲要死扛到底。但後來,便是一群大儒入西北,只用了一年的時間,教化百姓,慢慢天下歸心。
這無疑,是一出溫水煮蛙,雖然不算大禍臨頭。但不管怎麼說,終歸有股子的不爽。
所以,回到成都的徐牧,在看到情報之後,皺住了眉頭。
此時,大儒入蜀的事情,已經在百姓間傳開。成都裡,亦有許多的人,在歡呼雀躍。
徐牧有些無力。西蜀百姓歸心,是一件確實的事情。但有些東西,千百年來都是如此。要短時間改變的,並非是易事。
在大紀當家那會,不管放在哪個州,有大儒要來,都是夾道相迎的。那小常勝,正是利用這一點,在戰事膠著之時,試著給西蜀製造危機。換句話說,若是他一怒之下,殺了這些入蜀的大儒,又或者驅逐離開,那便是忤了民意。
“大儒入蜀,乃北渝的挑撥計。”王宮裡,小狗福認真開口。
徐牧嘆了口氣,“狗福,你也看出來了。”
“正是。主公需要小心,若無猜錯,大儒入蜀,定然要辯言一番的。”
“辯言?”徐牧怔了怔。在當年,他可是辯哭八個學生會代表的妖孽。若是他親自下場……
“我知主公在想什麼……主公當年的威風,我是知道的,但不管如何,作為西蜀的王,主公不可親自與大儒辯言。”
徐牧嘆了口氣。
“狗福,你直接說辦法。”
文爭武鬥,這一統天下,要注意的事情可太多了。若換成他的性子,放在以前,直接將這幫子的狗屁儒人,直接驅逐出境了。但現在,他要考慮的,是整個西蜀,乃至整個天下的民意。
小常勝很會抓時機。
“我西蜀,亦有名儒。”小狗福認真道。
徐牧怔了怔,“為何我不知。”
“亦是主公的熟人,那位王參知王詠便是。”
徐牧這才記起來,老王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成都裡面,擔任祭天老儒一職。但現在,老王人在西北,要回成都也需一段時間。
“最近兵禍很多,不管是北渝還是西蜀,又將開戰,終歸會讓百姓深受其害。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公切不可掉以輕心,以免中了北渝小軍師的計謀。”像個小大人一樣,小狗福認真叮囑。
這模樣,有幾分賈周的神采了。
“我曉得,等會便寫信,讓王參知回成都一趟。”
“王參知,成都亦有幾個儒人,便一起聚起來,辯言輸了也無妨,便當對這些大儒,禮遇一番了。”
徐牧想了想,目光變得發沉。
“狗福,你知曉我的性子。若是正正當當的入蜀辯言,我並無二話。但若是趁著機會,想要禍亂西蜀。我不管是什麼大儒,我定然要殺的。”
小狗福笑了笑,“這幫子的人,實則貪生怕死。無非是押了北渝,著書立傳,待北渝王真有一日稱帝,討些彩頭罷了。”
西蜀並不像北渝,什麼鬥詩鬥墨的,在這裡,最大的歡慶,是種稻的豐收,以及攻城掠地的大勝。
“常勝的一杆筆頭,不似刀,但比刀還利。”
徐牧沉默點頭。
天下大勢逐漸明朗,西蜀北渝也已經開戰,要做的,只能在這場逐鹿中,慢慢取勝。
“主公若去探望於文將軍,不如再留幾日。主公放心,於文將軍那邊,已經無性命之憂,只差轉醒了。”
陳鵲確是神醫,這位天下醫人,不知救了多少西蜀的大將。這份恩德,徐牧是記在心裡的。當初將陳鵲從長陽請來成都,是何等的明智。
“狗福,你讓李桃去準備吧。無需什麼規格,禮遇一番即可。估摸著,這幫子的狗屁大儒,只以為辯言要完勝了,打鬧一場,便又屁顛顛地跑回北渝領功。”
有些民意,終歸是不能過於忤逆。譬如商隊生意,明知西蜀會以此發展,但礙於北渝世家的固執,常勝亦不能阻攔,讓絲綢之路的生意,慢慢鋪向天下。
……
“蜀將於文,排天下名將榜超一席,以肉身凡胎,單人匹馬,手握不凡神劍,孤身殺退北渝八十萬大軍。”
“王兄,我這史料寫的如何?”西北涼州的參知府裡,一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放下了筆,急忙要邀功。
在小老頭的面前,赫然便是老參知王詠。
此時的王詠,艱難地揉著額頭。
“我看出來了,當初我家主公,不管是入草原,還是大破陳長慶的水師,都是你著墨的吧?會不會……有些誇大了?”
“屁!”小老頭一個字,堵死了王詠的話。
“寫史是給後人看的,越是,他們便笑得越開心,越會激動。寫史,原本就是誇誇其談……對了,連名將榜也是我第一個排的。”
“陳方……你一個鯉州老儒,越來越跳脫了。”
叫陳方的老儒,有些生氣,吹了吹白鬍子,“王兄,我這一回入蜀,你得幫我引薦,我要見徐蜀王。”
“見他做什麼?”
“當然是著書立傳,內城裡,其他狗屁老文人,只會對北渝王拍馬須溜。但我陳方,是個有風骨的人,我直言不諱地說,西蜀才是天下正統。”
王詠沉默了會,“莫說這些,你我相談即可。”
“你不懂。”陳方笑了笑,“老王頭我告訴你,此番我過來,是要給徐蜀王,送一樁鯉州機緣的。”
“內城六州,由於地勢,鯉州是最不富庶的。現在,鯉州和定州可在打仗。”
老儒陳方淡淡一笑,“所以,我才說了,我是來給徐蜀王,送一樁機緣的。”
“機緣,到底什麼樣的機緣?”
“嘿,偏不告訴你,到時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