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關裡,得到情報的申屠冠,臉色滿是不可思議。他從未想過,那位西蜀的跛人軍師,如此好膽。當真敢撕毀了協議,帶兵渡江。
“可看清楚了?有幾萬人?”
“起霧太大,無法辨出具體人數,但二三萬肯定是有的。這些蜀卒,都往北面去了。若無猜錯,極可能想和叛軍聯手,先行打下壺州!將軍,不能再等了!”
申屠冠沉默了會,並沒有盡信。卻在這時,又有另一處的烽火臺塔樓,送來了情報。情報裡的內容,幾乎同出一轍,云云蜀人渡江,漫山遍野都是蜀卒。
這一下,申屠冠緊咬著牙,恨不得馬上傳令,帶兵入壺州。卻莫名的,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對了,聽你們說,這幾日從定東關那邊,派出了越來越多的斥候探騎?”
“正是,在那位跛人來了之後,不知為何,西蜀探查的人手,便越來越多了。”
“不好。”申屠冠臉色大驚,“我險些中計,這跛人之意,說不得是要取大宛關。此乃調虎離山,我若是帶大軍入壺州,大宛關守備空虛,豈非是中了跛人下懷?”
“申屠就,你先帶著三萬人去壺州,記著,先以死守為主。你並非是跛人的對手。”
一個本家的小將出列,點點頭,領了兵符急忙往外走。
申屠冠揉著額頭,只覺得現在混亂無比。不僅是他,哪怕是整個天下,都沒人能想到,這跛人是怎麼敢的!
只怕長陽的那位小軍師,同樣要大吃一驚了。
……
嘭。
在長陽皇宮的書房,看到密信之後,常勝驚得起身,不慎將硯臺打翻。今日收到的情報,著實有些駭人聽聞。
因為跛人的關係,他的目光一直留在壺州那邊。甚至,想要猜出跛人來定州的目的。如今可好,原來是要趁著起霧,奇襲壺州。
“幾萬人的蜀卒,在河北叛軍的配合下,已經渡江了。”常勝聲音發冷,“偏偏申屠冠不敢派出大軍,擔心是跛人調虎離山之計,會奇襲大宛關。”
在旁的黃之舟,同樣皺眉,“這跛人的膽子好大。若是這樣一來,先前的休戰協議,便算徹底撕毀了。”
“這跛人,當真是敢啊。”常勝艱難緩出一口氣,不斷苦思著對策。
“軍師放心,申屠將軍是天下名將,肯定沒問題的。主公的大軍也離得不遠,說不得也會馬上回援。”黃之舟安慰了句。
“還是不妥。跛人的手段我素有領教,雖然申屠冠沒做錯,但我總覺得,他遲早要落入跛人的陷阱。若是如此,當派另一支大軍入壺州,與申屠冠互為犄角。”
“對了之舟,你可有人選?”常勝抬頭。
“軍師,趙家的嫡子趙龍,是有大本事的人,不若讓他帶軍前去。”
“那趙龍,性子暴戾,如何能掌一軍?”
“若不然,吳家的那位族長,兵法韜略素來嫻熟,人稱第十一位名將。”
“世家之主,太關心利益所驅,並不明智。”常勝猶豫著,看向旁邊的黃之舟,“之舟啊,你為何不自薦呢?”
黃之舟急忙驚得搖頭,“軍師說笑,我一個西蜀降將,這時候應該避嫌,如何能掌領大軍?”
“避什麼嫌。”常勝吐出一句,眉頭緊鎖,約莫是陷入了苦思。不僅是他,連他的主公,都明白一個道理。
要重用世家,但同樣,若以後取得天下,不能讓這些世家,成為尾大不掉之勢。其中最忌的,便是軍功滔天,得了北渝士卒愛戴。
所以,不管是申屠冠,還是蔣蒙,這兩位東西路的元帥,名將的身份暫且不說,在這二人的身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世家背景。
而面前的黃之舟,同樣如此。很聰明的,只和一個小小的車家聯姻。
“之舟,你帶三萬黑甲軍,入一趟壺州,如何?”
黃之舟急忙跪地,“我自然沒有問題。軍師也知道,我黃之舟沒有了退路,再者,我原本就不是蜀人。但軍師當明白,如此一來,內城的那些世家,只怕又要在主公面前,好一番數落軍師了。”
“我黃之舟先是降將,如今不過微末之功,獨掌一軍,怕是有人不服。”
“但你確有本事。”常勝垂著頭,閉目苦思。但再抬頭的時候,分明已經恢復了常色。
“之舟,你便去吧,到時候回了長陽,再把兵權交回即可。之舟啊,莫要辜負了主公的期望。我常勝亦明白,你黃之舟是個雄才大略的人,不比蔣蒙差多少。”
一時間,黃之舟雙目垂淚,泣不成聲,“吾黃之舟願立軍令狀,此去若立不下寸功,提頭來見!”
……
兩日後,定北關外的大霧中,東方敬裹了裹身上的長袍。接著,有些擔憂地開啟面前的密信,看看看著,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不出所料。不管是常勝,還是申屠冠,都過於謹慎了。”
“軍師,你這是怎麼了?”在旁的柴宗急問。
東方敬的臉色,一下子驀然發冷,“我西蜀叛將黃之舟,親率三萬援軍,要趕來壺州。”
“什麼!這叛將狗賊,安敢出現!若他在我面前,我便要動刀剁了他!”柴宗目眥欲裂。不僅是他,在旁邊的許多蜀將,都恨得牙癢癢。
對於黃之舟,天下間的蜀人無不痛恨。
“還請軍師定計,陣斬了這個叛賊!”柴宗跪地請命。
“自然,我會想辦法的……”東方敬點頭。
只等東方敬說完,一大幫的蜀將,皆是歡喜無比,每個人都磨刀霍霍,嚷嚷著要殺了叛將。
東方敬轉過了頭,心底裡,忽然間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悲壯。但不管如何,定州之行,約莫是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