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聲音?”
十幾個巡邏的蜀卒,抽出長刀,目光帶著吃驚,直直看向沼澤深處。卻在這時,原本在前方巡邏的一小隊蜀卒人馬,一下子急匆匆跑了出來。
“走,諸位同僚,速速離開此地!”
“怎的……不好,是獸衝!”
兩隊人馬,迅速合為一隊,不敢有任何耽誤,立即往後撤去。南蠻人的獸衝,古來有之。以各種野獸混雜其中,再以驅獸的法子,在後驅趕,逐到敵軍的方向。
“快,稟報主公,虎蠻人的獸衝來了!”
……
徐牧臉色沉默,在聽到“獸衝”,並沒有任何的意外。飛廉那邊,早已經把焦威的情報,一起帶過來了。
但這獸衝,實則不算高明。破解的法子,至少有三個。
“主公,荒野野獸,定然是怕火的。但現在可是雨水天氣,用不了火,要如何驅趕。若是等獸衝殺來,只怕大軍損失慘重。”
“該死,天知道那些虎蠻人,既用不得火,如何還有驅獸的法子。”孟霍咬著牙,滿臉都是緊張。
“為何要驅趕回去?”徐牧笑了笑。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安放在外的巡邏軍,不過是繼續吸引目光罷了。
“主公可是有了法子?”
“哪兒需要什麼法子。”徐牧搖著頭。當初和小狗福商量,便是擔心這些瘴氣野獸,所以,一直沒有太過深入。只不過昨天孟霍打贏了裴夫,趁機殺了一大波罷了。
要避開獸衝的法子,實則非常簡單……重新爬回山上就好了,左右離著又不遠,大軍一直都紮營在山巒之下。
而且,沼澤的野獸,大多是鱷群和大蟒,亦無法爬上來。說不得……還能反殺一輪。
“那裴夫,琢磨了好幾天,就想了這麼個法子?”徐牧冷笑,“孟霍,去傳令全軍,先行回山,避開獸衝!等我命令,再作反剿!”
“回、回南林山脈?”孟霍怔了怔。
“這不就是麼,上了山就安全了。”
這種光景之下,徐牧可不會蠢到,說什麼寧死不退之類的命令,虎蠻人的殺計,只要一破,那麼接下來,便是一場醞釀許久的反擊了。
“主公有令,三軍立即啟程,返回南林山脈!”
……
“到了,快殺到了!”跟在獸衝後面,裴夫的臉色,變得無比狂喜。他甚至已經能預想,那些蜀人驚慌失措的模樣。
“剛好是下雨,不能用火物驅獸。徐賊,還有孟霍狗夫,你二人便等死吧!”
在獸衝的前方,索當赤著上身,仗著身上塗了巫湯,顯得神勇無比。那些鱷群大蟒,甚至是沼蜂之類,都被他往前不斷驅趕。
那挑選的兩百多虎蠻勇士,在後排成了長牆之陣,齊齊將獸衝,驅趕得越來越快。
“哈哈,徐賊,我看你這次怎麼活!”立在雨水與鱷群之中,索當仰頭大笑。他只以為,這一次當真要成功了。
“我早講了,莫要信什麼中原人,我虎蠻營中,亦有無雙智士——”
只可惜,沒等索當再嘚瑟兩句,在他們的前方,一道傳回來的情報,讓他們一下子傻了眼。
“你,你說什麼?”索當滿臉不可思議,“蜀人退回了南林山脈?但我先前,明明還看見巡邏的蜀人,還有那些營帳!”
“老酋長,那蜀人的巡邏隊,都不見了。那些紮營地裡,也不見有任何人影……他們都退回山上了。”
“該死……這徐賊,敢以大軍攻我虎蠻部落,這時候,卻像一個狗兒一樣跑了!”
“老酋長,獸衝撞過去了!要衝到南林山脈下面了!”
在後方的裴夫,同樣得到了訊息,亦是驚得無以復加。他不明白,明明一個很棒的計謀,卻被那個徐賊,輕而易舉的,就給整個化解了。
獸衝撞上去,被山脈堵住,只怕要往回衝。
裴夫仰頭大喊,不敢再想下去。為了配合獸衝,這一次,他甚至讓虎蠻的老弱,都跟著上戰場了。只以為在獸衝之後,便能殺敗蜀人,重新奪回南林山脈。卻不曾想,蜀人沒有迎戰,而是跑上了山。
“這徐賊,算什麼蜀王……快,傳令給索當,讓他不得大意,繼續驅趕獸衝。等我將後面大軍,先行散開。”
獸衝反噬,只怕這整個虎蠻大軍,都被衝得七零八落。
……
“舉弓——”韓九抽出長刀,指揮著山上的步弓營,不斷往撞來的獸衝射去。一撥撥的箭雨,居高臨下,不時將一條條的沼鱷,射死在下面,翻著白花花的肚皮,發出淒厲的嘶叫。
“主公有令,倚仗山勢,將獸衝打回去!”
“投石車準備!”
不多時,呼嘯的投石車,也加入戰場,往山下密密麻麻的獸群砸了下去。
……
“不許退,索當你不許退!”裴夫在後趕來,眼睛裡滿是驚恐,“再堅持一會,我已經讓人去傳令,準備分散大軍了。你此時若退……我虎蠻部落便要完了!”
“主公……巫湯的藥效,只有兩個時辰,還,還請主公快些。”
“該死,你這是虎蠻第一智士?”裴夫忍住了殺人的打算,為了自圓其說,不得不補了一句。
“我先前就看出來,你這驅獸的法子,有很大的問題,怪我太相信你!索當,你要是撐不住,我屠你整個部落!”
“快,繼續傳令,大軍立即散開!”
在前方,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瘋狂往前衝的獸潮。亦有許多,被蜀人射殺在當場。也終歸有不少沼獸害怕,零零散散的,便有獸衝往回撥頭,不要命地狂奔。
一隊在前面些的虎蠻人,驚恐地跑了幾步,被兩群沼鱷追上,撞倒之後,又瘋狂地撲上去撕咬。
甚至,先前挑選的兩百多個驅獸勇士,開始有人害怕,或者體力不濟,再也驅不動獸潮。
吼——
一條巨大的沼鱷,約莫是嗅到了血腥氣,朝著一個逃跑的驅獸人追去,一下子撲倒,便張開血盆大口咬了起來。
淒厲的痛喊聲,一下子響徹了周圍。
此時的索當,再沒有先前的意氣風發。他顫著身子,不斷將往回趕來的獸衝,想盡辦法再驅趕回去。
但他明白,在山上的蜀人,瘋狂撲殺獸衝。要不了多久,獸衝肯定要回衝。
索當一時臉色蒼白。
“快,隨我一起驅獸。若不然,先往沼澤西面驅趕——”
沒等索當的話說完,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又有一條沼鱷匍匐爬來,將另一個驅獸的虎蠻勇士,咬住了脖子,還轉了好幾圈身子,不多時,那顆虎蠻勇士的頭顱,便一下子被絞斷,滾入了泥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