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匈奴王庭駐紮在美稷縣,也就是後世時,內蒙古準格爾旗西北部,而現在其地隸屬於西河郡。
劉儉剛剛任命公孫瓚的族弟,公孫紀為西河太守,他命令公孫紀在西河做好內政工作,安撫當地漢人百姓的情緒,同時與幷州刺史郭嘉做好對接,一定要確保糧食透過冀州方面源源不斷的送到前線,供給劉儉的大軍收拾南匈奴。
美稷的南匈奴王庭,自羌渠單于死了之後,擔任其大單于的人乃是匈奴貴族須卜骨都侯單于。
須卜骨都侯當年率領十萬眾殺死了羌渠單于,擾亂了大漢朝廷對於南匈奴王庭的部署,因此其本人如今雖為匈奴大單于,但在名義上還沒有被大漢朝廷所接受。
這一次劉儉興兵入西河郡,須卜骨都侯單于立刻派使者前往劉儉的帳前請降,希望漢軍能夠讓他繼續擔任南匈奴王庭的單于,並答應年年進供,他和他的子孫會永遠侍奉漢朝。
匈奴人時歸時反,撒謊扯淡那都是家常便飯,劉儉自然不會把須卜骨都侯的話當成一回事,不過他還是藉機對須卜骨都侯提了一個要求。
那就是他要剿滅欒提於夫羅所遺留下來的後代,將欒提於夫羅兒子的人頭送到自己的面前!
當初於夫羅擾亂河東和幷州諸地,後被劉儉剿滅,不過當時劉儉特意只是消滅了於夫羅一軍,至於於夫羅的後代欒提去卑還有於夫羅的弟弟欒提呼廚泉等人率領的兩部人馬,劉儉並沒有派兵剿滅,而是故意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面對漢軍的攻殺,欒提去卑只能和叔父呼廚泉重新率兵,北上去往朔方郡,投靠屯紮在這裡的右賢王部呼衍圖蠡。
呼衍氏在南匈奴八部之中屬於大貴族,羌渠單于死後,呼衍圖蠡曾有意爭取一下匈奴大單于的位置,卻沒有想到匈奴王庭之中的一眾貴族唯恐他的權勢太大,影響到這些貴族的利益,於是就選擇了勢力和性格較弱的須卜骨都候當了大單于,這一點一直令呼衍圖蠡心中非常不滿。
看到了吧,即使是草原民族之間,也猶如漢人一樣,有著深切的利益矛盾和利害關係,就算是他們是遊牧民族,也是如此。
深通人性的劉儉自然清楚,瓦解一個勢力的最佳方法,不是外部的軍事力量,而是利用他們內部的人性矛盾,利用人性的貪婪來瓦解他們!
對於南匈奴各部之間的矛盾,劉儉心中也是清清楚楚。
隨後,他又派人暗中在朔方郡散佈流言,說是漢軍北上此來,主要原因是因為須卜骨都候自立為單于,沒有顧忌漢室朝廷的威望。
畢竟,須卜骨都候幹掉的羌渠單于,那可是原先受到漢朝皇帝正式敕封的。
如今劉儉北上的主要目標就是為了他,但是須卜骨都候卻將劉儉北上的帽子,扣在了欒提去卑和欒提呼廚泉的頭上……
人有一個特性,那就是人會下意識的去相信一些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後世有些人管這叫敏銳的第六感。
現在,呼衍圖蠡的第六感突然間就上來了。
他覺得現在朔方郡到處流傳的關於須卜骨都候的流言,真的是非常的正確!
漢朝人明明就是來找他的,他卻偏偏要把屎盆子往呼廚泉和去卑的身上扣……
漢人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於是,面對前來問他要呼廚泉和去卑的使者,呼衍圖蠡的態度非常明確!
老子不給!他還直接將使者殺了,愛咋咋地!
須卜骨都候好歹也是南匈奴的單于,如今漢軍臨近王庭,他問呼衍圖蠡要人,對方居然殺了自己的使者,這擺明了就是要造反!
於是須卜骨都候召集了五原郡區域的當於骨都侯部落,北地郡區域的韓氏骨都侯部落,雁門郡域的左南將軍部落,定襄郡域的郎氏骨都侯部落,與他一同合兵對付朔方郡的右賢王呼衍圖蠡!
而在八大部落之中,只有雲中郡域的匈奴站在右賢王呼衍圖蠡一邊,還是因為雲中郡域的匈奴乃是右賢王呼衍圖蠡的本家,是為呼衍骨都侯部落。
而代郡的慄籍骨都侯部落則是置身事外,躲在遠處看熱鬧。
八大南匈奴部落,內戰一起就牽動了七家,這是劉儉早就預料之中的事情。
因為南匈奴上一次的單于更迭,乃是因為反叛而更迭,在名義上根本站不住腳,因此就埋下了禍患的種子。
因在這一次的挑撥之中,劉儉方面只要稍加引導,就會立刻引起一陣旋風。
說實話,根本原因還是上一次羌渠單于死後,聚眾十萬反叛的匈奴各部落分贓不均導致的。
分贓不均這種事在歷史上,歷朝歷代都是屢見不鮮,這種事看似拿不到檯面上說話,其實是個技術活,足矣自立為一個大學科,這事一旦弄不好了,就會引起巨大的動亂。
看來,在這方面,匈奴八大部落,特別是匈奴王庭的那些老王貴胄的經驗還是很淺薄啊。
需要學習培養,可惜他們沒機會了。
右賢王呼衍圖蠡面對五大部落的集體進攻,節節敗退,難以支撐,就在這個時候,劉儉派遣長史孫乾前往右賢王呼衍圖蠡處,通知呼衍圖蠡,只要他交出呼廚泉和去卑,自己就會幫助他擊敗須卜骨都候,然後擁戴這位右賢王,成為南匈奴的大單于。
右賢王現在被須卜骨都候欺負的不行,滿心都是將須卜骨都候吃肉寢皮,如今劉儉主動找上他,還給了右賢王呼衍圖蠡許諾,讓他當南匈奴王庭的大單于……呼衍圖蠡得此強援,怎麼可能會不答應?
他先前還拒絕向須卜骨都候交出呼廚泉和去卑的右賢王,如今竟直接將這兩個人五花大綁,給已經屯兵在河套地區的劉儉送了去。
這倆一個是於夫羅的弟弟,一個是於夫羅的兒子,兩個人在見到了劉儉之後,頓感萬念俱灰。
因為於夫羅的死,他們和劉儉之間已經結下了不解的仇恨!
漢人習慣斬草除根。
他們今天,基本就是死定了。
呼廚泉在看到了劉儉之後,低著頭不吭聲,心如死灰。
反倒是欒提去卑,此刻猶有一絲求生的念頭。
見到了劉儉之後,隨即向他匍匐而去。
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衝著劉儉高聲呼道:“大將軍,大將軍!我願降,我願意投降!”
欒提去卑還很年輕,骨子裡並沒有老匈奴人的那種血性……或者說,南匈奴王庭的很多人都已經沒有了他們祖先的血性,他們沒有面對敵人時那種棄生死於度外的氣概,有的只是想要拼盡全力,在這個世道生存下去的期望。
劉儉不搭理他,而是看向呼廚泉,道:“你降不降?”
呼廚泉似乎有些猶豫,其實他心中是想要投降的,畢竟他雖然是於夫羅的弟弟,但是匈奴人之間是不怎麼講究親情的,子殺父,兄弟相殘的事情,在匈奴部落之間時有發生。
於夫羅為人比較霸道,其實呼廚泉對他沒有什麼感情。
但是若是就這麼歸順劉儉,似乎有點沒面子。
丟了崑崙神子孫的臉啊。
就在呼廚泉猶豫的時候,劉儉突然看向一旁向他求饒的去卑,問道:“聽說,汝父當年離開南匈奴王庭,流離河東之時,先帝曾賜你劉姓?”
那去卑一聽有戲,急忙道:“是,是!因吾父離開部落時主動歸降大漢,得先帝恩澤,賜我劉姓,我的漢名叫做劉豹……其實,我與大將軍也算是同宗之人了……”
還沒有等劉豹的話說完,便見劉儉的眼睛眯起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劉豹?”
劉儉的聲音還是那個聲調,但是他的眼眸之中,已經有了些許的殺機。
去卑似乎還有些不明所以,他茫然地點了點頭,道:“是,是……我的漢名是劉豹……”
劉儉對著旁邊的顏良使了一個眼色。
“砍了!”
去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顏良一把抄起旁邊一名侍衛手中的錘子,對著劉豹的腦袋就是一錘子掄了過去。
錘子在漢朝不是主流兵器,但在河北,劉儉大興冶鐵業,各色軍械種類豐富。
一聲脆響,就見去卑的腦袋整個被開啟了瓢,鮮血夾雜著白色的腦漿子,還有眼珠子和碎骨,在帳篷中流淌揮灑了一地,讓人看之慾嘔。
“啊!”
呼廚泉看到了這裡,不由渾身顫抖。
劉儉面無表情的看著碎成了一地的劉豹,接著突然自嘲的一笑,搖了搖頭。
“這事鬧的,衝動了,衝動了……下不為例。”
劉儉輕輕的拍打著手,自嘲道。
他確實是有些衝動了。
只因適才一聽到“劉豹”這兩個字,就想到了在歷史上被劫持往匈奴的蔡昭姬,身為漢人,他一念及時此,胸中總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燒。
雖然在這個時代,蔡昭姬並未被匈奴人劫持走,也未曾被眼前這個日後的匈奴左賢王所禍害,但劉儉一聽這個名字,再一想到這些匈奴人的所作所為,當時就來了火起。
真是不殺不足矣平民憤啊。
不過說實話,這個時間段的劉豹,死的也著實挺冤的。
一旁的呼廚泉見自家侄子死的這麼“慘烈”,適才的傲氣早就已經煙消雲散。
他張大著嘴,愣愣的看著腦袋碎成好幾塊的去卑,再看著那個自嘲“衝動”的大將軍,心中湧起了一股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恐懼。
都說漢人擅長殺人誅心,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殺了人不說,還談笑風生的說了一句什麼“衝動了”……還“下不為例”?
放眼整個漠北,匈奴亦或是鮮卑歷史上,最兇狠的單于殺完人之後,也不會有這種表現吧?
劉儉突然間似乎意識到還有呼廚泉的存在……
他扭頭看向渾身不斷髮抖的呼廚泉,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扶你為南匈奴王庭的大單于,你可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