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牛角死了以後,黑山軍的首領就變成了張燕。
在幷州太行山的黑山軍已經和當年變的不一樣了。
隨著這個天下愈發的混亂,地方軍閥勢力愈發的強大,再加上各地的黃巾起事愈發頻繁,張燕所統帥帶領的黑山軍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就變得愈發的正規了。
黑山軍下屬所有的幾十個渠帥藉著天補均平的名義,大力吸收底層百姓,同時擴充自己的勢力,並訓練正規的軍隊。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因為天補平給了黑山軍一個用於吸收普通百姓的口號,使得黑山軍非常的實力相較於歷史上基本是差不多的。
按道理來說,黑山軍對於北底層百姓的吸引力增大了,為什麼實力和歷史上相比還是持平而未曾增高呢?
歸根結底的原因,還是河北太過於強大了。
歷史上的黑山軍以太行山脈為中心點,吸取了冀州、幽州、幷州、青州大部分的流民與底層百姓,但是在這個時代,河北在劉儉的治理下,日子安定了,百姓們過得非常的有盼頭,日子越來越幸福。
只要是日子過得和平幸福,誰又願意進入黑山過那種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生活呢?
所以,黑山軍在戰略意義上和劉儉的河北勢力實際上是相沖突的。
黑山需要亂,河北需要安寧。
河北越是安定幸福,越是生機盎然,黑山軍就越沒有奔頭兒。
按道理來說,黑山軍應該和劉儉勢不兩立,但偏偏張燕本人和劉儉的私交非常深厚。
自張牛角死後,黑山軍中的很多渠帥強烈要求張燕率領他們去冀州打劫,卻通通被張燕給否定了。
張燕當年曾經被劉儉生擒活捉,兩個人,雖然前期是敵人,但後來張燕被劉儉的手段和志氣所吸引,對劉儉心中升起了無限的佩服。
在他看來,自己的志氣和劉儉相比實在是太渺小了。
像自己這樣只想藉著農民起義的時機在地方割據的人,與劉儉實在是天差地別。
於是,他力排眾議,帶領著幾十部黑山渠帥,與劉儉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並且他極力約束部下,不讓他們去對冀州和幽州打劫。
張燕的行為,還有他的一片誠心,令劉儉非常感動。
而且,黑山軍表面上雖然是一支強大的底層起義軍,但這支勢力的存在也從側面表現了這個時代確實還有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只是一味的消滅打壓是不對的,在劉儉看來,這個世界雖然是不公平的,但就算是再不公平,也不可能不公平到剝奪每一個人生存的權利。
劉儉沒法消除人與人之間的不公平,因為自打有人類存在開始,不公平就是存在的,這種事情應該會伴隨到人類徹底滅亡。
劉儉能夠做到的只能是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裡,讓每一個漢人都能夠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相對較好的生存下去。
前提是,只有大漢王朝的人,只有中華神州土地上的人才有這個權力。
別人不行。
不是劉儉自私,而是時代的發展已經驗證了,世界的資源不可能讓每一個國家的人都活的那麼好,在人類社會的體制中,總需要有一部分人去墊底。
漂亮國人只有三億,卻使用著全球四分之一的資源和財富,全世界的人用他們的勤勞供養著漂亮人。
雖然很殘酷,但這就是世界的運轉道理。
黑山軍的各部,若是不劫掠冀州和幽州,那運轉起來也比較困難。
黑山軍的前進路線,對張燕而言,也是一個難事。
畢竟加入黑山軍的人有。男女老少拖家帶口的都算得有大幾百萬號人,這可是相當於幾個郡的總和了。
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州的人口總和。
這麼一大群人分成各很多個渠,由素質不同的渠帥所統領,沒有統一的計劃,沒有統一的安撫方式,再加上這些渠帥雖然歸張燕統一管理,但實際上是各自獨立,其獨立性非常強。
怎麼可能管理的好呢?
張燕雖然強烈要求黑山軍各部不允許打劫冀州和幽州的官署,但是各路渠帥還是暗中行事。
黑山軍和冀州政府的矛盾是有的,劉儉麾下的各郡縣還是時不常的被黑山軍劫掠。
這些事情,張燕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事情也早就完事了,他也無從可查。
況且黑山軍現在有幾百萬人,這幾百萬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老弱婦孺,這些人都需要吃飯呢。
張燕手下的黑山軍需要吃飯,但劉儉治下的老百姓的財富,還有官署的賦稅,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黑山軍既然敢來搶,那各地官署自然就要組織兵馬對他們行之以剿殺。
雙方明爭暗鬥,彼此之間互相交戰,死傷了不少的人。
但摩擦的程度卻越來越大。
針對與黑山軍之間的摩擦,劉儉不可能不處置。
就算是黑山軍的人都是流民,但劉儉也不允許自己治下的百姓受到這些賊寇的迫害與騷擾。
昔日,劉儉針對這件事,曾找張燕很鄭重的談過。
對於這些事,張燕也非常的撓頭。
雖然他的兵馬可以向其他的地方行使以劫掠,但河北實在是太富庶了,張燕不讓他們到河北去打秋膘,但是張燕手下的這些渠帥卻控制不了自己,他們陽奉陰違,暗中出手去河北搶劫,張燕也不知道啊。
當然不能指著張燕替他解決這個問題。
劉儉向張燕提出了一個方法。
那就是讓他率領所有的黑山軍歸附到自己麾下。
而他,劉德然則在冀州境內,以租庸調的方式,為黑山軍的普通百姓分派土地,讓他們有地可種,有糧食可吃。
至於黑山軍中的精壯成員,劉儉可將他們收為麾下,組成軍隊,為國效力,光宗耀祖。
以張燕個人的角度來講,他是同意這件事情的。
但問題是,這件事暫時還不好實施。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黑山軍並不完全是張燕一個人說了算。
張燕手下的渠帥們各自掌管著兵馬和人口,張燕雖然是黑山軍的最高統帥,但是卻沒有管理黑山軍全部兵馬的能力。
黑山軍這幾十名渠帥的自主性還是非常強的。
光靠張燕一個人答應劉儉沒有用啊。
主要這些黑山軍渠帥之中,有一些人並沒有長遠的目光。
很多渠帥都是出身草莽,眼睛裡只顧著自己逍遙自在,他們對未來沒有任何的規劃,只是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與其歸附到劉儉麾下,給劉儉當馬仔,哪裡有在黑山軍中當一方山大王來的逍遙自在?
張燕都沒等跟手下這些渠帥談這些事兒,只是大概的表露了一點苗頭,就立刻受到了渠帥們的強烈反對。
張燕對於這件事兒也無可奈何,畢竟他若是強行推進這件事的話,很有可能使黑山軍分崩離析,到時候,那些不願歸屬官署的渠帥們就會煽動底層的黑山軍士卒跟他們出走。
當然,對於張燕來說,就算是有一些人出走脫離黑山軍的統治,對於他來說也無所謂。
那他就帶領著剩餘的黑山軍歸到劉儉麾下。
但是對於這件事,劉儉不同意。
而且他手下的一眾官吏們也不同意。
田豐認為,黑山軍的勢力龐大,但有一個好處就是它可以將大漢朝河北境的所有黃巾餘孽全部吸引到一塊兒。
這樣一來,不論是剿滅還是收服,對於官署來說都相對容易一些,一旦這些黑山軍各自為政,分崩離析,就會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流竄團體。
分散的他們雖然對統治階級形成不了顛覆性的影響,但是卻會變成非常難以剿滅的存在。
到時候官署就要花費巨大的精力將他們挖出來。
因為他們變得太散了。
到那個時候,所耗費的物力、人力和財力或許就不是眼下這麼多了。
沮授和審配對於田豐的這個意見也表示贊同。
劉儉認真的思考過他們的意見之後,覺得暫時不能使黑山軍分裂。
於是,他與張燕再次進行深層次的溝通。
他希望張燕能夠在太行山周邊尋找可以屯兵屯民的縣城,讓黑山軍逐漸變的有制度。
幷州刺史張懿死後,涼州人厲悅被董卓任為刺史,幷州這個地界屬於董卓昔日統領過的地方,董卓本人在那裡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的。
而涼州人厲悅當年曾隨董卓在幷州待過,對幷州之地很是熟悉,董卓派遣他過去,就是為了讓他代替自己掌控幷州邊郡。
但可惜的是,現在的幷州形勢相比於當年著實要複雜了很多。
首先就是袁紹的小老弟張楊在幷州糾集人馬,遵照袁紹的吩咐,在那裡搗亂,處處都與朝廷作對。
而匈奴人欒提於夫羅,也是攜帶著自己的人馬在幷州興風作浪,與張楊串通一氣,使地方不得安寧。
這就給厲悅還有幷州的各地郡守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煩,當年呂布投降董卓的時候,幷州長年培育的精兵猛將都被呂布帶去了雒陽,而董卓在京城這些年的軍費支出也非常大,沒有餘財給幷州人組建新軍。
中央撥不出錢,這就得靠厲悅還有幷州各地的郡守自己解決,但問題是,這些人的人脈、能力還有智慧,實在有限,他們根本就做不到組織一支像樣的新軍來壓制幷州本土的反叛勢力。
而除了欒提於夫羅這位逃竄的匈奴王子之外,南匈奴的本部近些年來在幷州也是蠢蠢欲動。
幷州處於一片混亂,但劉儉這些年並未著急向幷州用兵,在劉儉看來,幷州早晚是他的,他並不著急佔據這片廣大的土地,他需要做好一個規劃。
而這規劃的第一步,就是黑山軍。
劉儉給張燕出的計劃就是讓他們黑山軍的人從黑山裡走出來,到幷州去佔據一塊屬於他們自己的地盤,並在那裡進行耕種,養殖,織布等行業。
畢竟有這麼多的人要養,若是沒有一個相對穩定的生存體系,光是靠搶的黑山軍,無論如何都是堅持不下去的。
張燕接受了劉儉的建議,於是黑山軍全面出動,趁著幷州現在非常虛弱,很不安穩,官方勢力處於弱勢的時候……佔據了太原,西河等郡等地的十一個縣城。
黑山軍的居民也被張燕從太行山中遷移到了這些縣城。
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黑山軍開始在這些被佔據的縣城中開墾土地,種植糧食,緩解一部分軍需壓力。
這種行為有點類似於生產建設兵團,亦戰亦農。
當然了,黑山軍若是想這麼迅速的在幷州境內就完成這麼一大套的產業流程,實在是非常的困難。
別的且不說,就是耕種的糧種,他們當時也湊不齊。
但是有劉儉在背後暗中支援他們,效果就不一樣了。
黑山軍在幷州立足,前期的這些稻種,以及類似的支援,劉儉都能夠提供給他們。
由於劉儉的暗中支援,張燕的黑山軍在幷州站下了腳。
黑山軍亦種亦耕,男人種地,女人織布,軍民逐漸步入了正常的生活。
這也就是劉儉想看到的。
只要這種正常的生活在黑山軍中普及開來,慢慢的,大部分黑山軍的軍民就不會想要回到那種在刀口舔血的賊寇生活。
時機一到,劉儉依舊可以順利的收編他們。
但是張燕下屬的那些渠帥可不這麼想。
眼看著黑山軍在地方逐漸步入正軌。
張燕手下的這些軍閥們可就不幹了。
這怎麼又開始往種地發展了?不說好了當山大王嗎?
因為張燕立主讓黑山軍從太行山脈中走出來,在幷州打下了一塊根據地,也使得黑山軍的軍民有地可種,有飯可吃,所以在整個黑山軍中,張燕的威望和名氣已經空前之高,大大壓過了底下的這些渠帥。
張燕的行動影響了這些渠帥的勢力,這些渠帥們皆開始蠢蠢欲動,他們開始強烈要求練兵。
他們要求張燕帶領著他們去打富戶、打地主、打豪強。
現在的黑山軍和黃巾軍一樣,靠著天補均平的口號來拉攏人心。
張燕只是讓大家種地,雖然讓這些黑山軍能夠吃飽並安穩了下來,但要實現天補均平的理想,終究還是要立足於戰。
他們就以這個理由逼著張燕出戰。
也就是在這些人跟張燕爭執不下的這個時間段,劉儉的使者孫乾到了。
孫乾這次出使是賈詡安排的,他來見張燕,就是讓張燕出兵關中,幫劉儉震懾一下當朝皇帝。
而且現在黑山軍的諸位軍閥群情激憤,可以藉著這次事件,順水推舟,將他們全都支到關中前線上去。
張燕得到了劉儉的這個邀請之後,頗有些猶豫。
“孫先生,張某與左將軍這些年來打的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左將軍對張某還有黑山軍的幫助,張某一直銘記於心,左將軍讓張某出兵,幫他去爭撫遠大將軍的職位,張某自當應命。”
“只是憑我黑山軍的實力,若是要入關中,一則恐非董卓麾下西涼軍的對手。”
“二則似乎也跟左將軍當撫遠大將軍這事兒掛不上關係吧?”
孫乾笑道:“張渠帥,左將軍的本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你放心,你能想到的事,左將軍必然也能想到。”
“這一次讓你出兵,並不是沒有任何的口號和理由的。”
“張將軍這次出兵關中,不要以劫掠的名義出兵,而是要以匡扶正義的名義出兵。”
“什麼?”
張燕聞言,有點啼笑皆非。
黑山軍什麼時候還能跟正義這兩個字兒搭上關係了?
“左將軍手下人才濟濟,各行各業都有,特別是擅長臨摹,雕刻之人極多,實不相瞞,當年左將軍手中有封何進為了對付宦官,勾結董卓的手書,左將軍會讓人臨摹何進筆體,以何進的口吻,仿造出何進暗中勾結董卓進京,篡位的證據。”
“雖然當今天子乃是先帝所立。”
“可一旦何進的聲名受到了玷汙,他的母親何太后,便是昔日的逆臣,而太后之子作為當今天子的正統性,就有了一些商榷之嫌。”
“而張渠帥則需聯絡白波軍和張白騎等人,以擁立陳留王為理由,進兵關中,揚言推翻假皇帝。”
“另外,我這邊還會給張渠帥推薦幾名當世有名的讖偉之士,讓他們藉著神鬼之道來否定當今天子的地位,並舉出陳留王該繼承帝位的證據,廣傳民間,如此一來,張渠帥就不是孤軍奮戰了……至少在我們將軍看來,白波軍和張白騎是一定會響應張渠帥的。”
張燕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如此行事,雖然不足以當朝推翻當朝天子,卻一定會使朝中掀起軒然大波,當今天子本來不過一少年,現在還未親政,如今,我等打出陳留王何該繼承大統的旗號……他一定會方寸大亂,而且陳留王還偏偏就在左將軍的手裡。”
“而這個時候,左將軍的態度就非常重要了。”
孫乾點頭:“而且我們左將軍的意思也是張將軍可以正好藉著這次機會剷除你麾下那些不聽從你命令的人,黑山軍也可以藉著這次機會徹底改制,從此被渠帥盡握於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