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生這個群體,相較於普通的百姓,確實是有他們的獨立性,但是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跟普通的百姓又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太學生和普通的百姓一樣,他們也有對未來安定的渴望,他們也想要一位英明的主公來領導他們,他們也需要官署政府對他們的未來有所指導,有所安排。
現在的太學生,他們開始逐步把希望放在了劉儉的身上。
畢竟在這個時代,只有劉儉能夠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皇帝做的事情也沒有劉儉所能夠做的事情多。
所以太學生們群體來幫助劉儉是再順其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這支群體的影響力還是相當大的。
畢竟當初他們在雒陽鬧事,足以使大半天下的勢力齊聚司州。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剛被穩定的太學生之亂,因為劉儉的撫遠大將軍而再次被挑起來。
這對於朝廷和皇帝而言,絕對是一件非常打臉的事情。
特別是對於劉辯這個剛剛繼位沒幾年的小皇帝,此事足夠讓他喝一壺的。
光是這兩次太學生鬧事的時間,就足以讓他的名字在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當然,這留下的濃重一筆並不是什麼好事,而是遺臭萬年,被後人詬病。
望著這些太學生群情激憤的樣子,田豐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
左將軍這些年在天下的佈局還是非常了得的。
這些桀驁不馴的太學生,面對大名鼎鼎的左將軍劉儉的號召,竟能夠做到如此傾力相助。
說起來真的是非常的不容易啊,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就有這種影響力的。
不過,對於田豐來說,他的計策還並沒有完全施展完。
他為劉儉所做的兩條諫言之中,還有一條是諸侯王。
下一步就要向著這個方向努力去做了。
在田豐看來,這件事是非常容易的。
畢竟現在大漢天下的諸侯王都是受過劉儉恩惠的,而且在利益層面上,諸侯王和同為漢室宗親的劉儉沒有衝突。
沒有劉儉,哪有如今諸侯王可以在地方開府?並招攬兵將的政治局面?
田豐知曉,只要派遣使者去各路諸侯王處遊說,並對這些諸侯王加以恐嚇,這些漢室宗親必然會聯名上奏,力保劉儉為撫遠大將軍。
至於怎麼恐嚇?
很簡單,劉儉倒下了,你們這些開府的諸侯王今後還能保持這樣的日子嗎?
開府的權力是劉儉為你爭取來的,劉儉若是在朝廷沒有話語權,你們這些全權力很快就會又被朝廷收走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邏輯。
若是天下大半的諸侯王都上奏了,保舉劉儉,那在天子看來是一個什麼局面?
那就是全天下的漢室宗親都贊成這麼做,但伱這個皇帝偏偏一意孤行。
這種局勢到時候會讓皇帝如何處置?
你就是站在了你家族的對面,站在了全天下漢室宗親的對面。
宗親對於當今天子來說,甚至是對於每一位天子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輔助力量。
歷朝歷代的皇帝在治理國家的時候,都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家族。
也只有自己的家族才是他們治理天下的保障。
太學生,還有漢室宗親諸侯王聯名上奏……這是田豐送給當今天子的兩份大禮呀。
“啪啪”打臉的那種大禮。
……
田豐這面的動作非常快,郭嘉那面也不閒著。
在這件事上,他需要另外一個人幫助,那就是荀彧。
荀氏家族在士林中的影響非常大,而且根據國淵所帶回來的情報來看,司徒荀爽在這次事件中並沒有站出來表示意見。
他似乎是置身事外了。
荀爽雖然在朝中沒有楊彪等人的公卿勢力影響大,但是身為八龍之一,他在整個士林的號召力卻是非常之強,清流黨人對於荀爽的尊重以及崇拜遠不是楊彪這樣的人可以相比的。
天子方面需要制約,那些反對劉儉擔任撫遠大將軍的公卿朝臣們也需要制約。
荀爽和劉表就是郭嘉所準備的兩件利器。
……
眼瞅著就要過年了。
長安城中,各家權貴的門前都是門庭若市,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權宦之間彼此藉著拜年的機會饋贈厚禮,互相走通,結為黨派,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過令人疑惑的是,明明有著非常高計程車林地位,同時又是五官中郎將的劉表,他的家門前今日並沒有人來拜年送禮。
當然,也並不是說一個人都不跟劉表走動,只是相比於其他的那些朝臣來說,與劉表走動的人實在太少了。
這並不是劉表的人緣不好,而是因為他尷尬的身份所導致。
身為黨人,身為八及之一,偏偏招募他的人是董卓,而且還對其委以重任,讓他負責在大漢朝境內興學之事。
身為黨人,他偏偏又是漢室宗親,與天子和太后走的極近。
在這個時代,皇權和朝中的公卿之利某些意義上是相符的,但在某些利益上又是對立的。
所以,就公卿士族方面而言,一位漢室宗親自然不能輕易完全融入他們的群體,特別他表面上還是董卓的人。
而且劉表現在在行為上確實有些過於親近皇帝和太后了。
對於朝臣來說,跟他還是保持點距離好。
劉表自己心裡也知道,他在這個長安城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尷尬地位。
所以他對於這些交往是不奢求的。
但是,不奢求歸不奢求,這不代表劉表對於這些不渴望。
他特別希望有人可以和他一樣,在這個政壇上掀起一番風浪,並達成自己心中的壯志。
劉表的壯志與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的壯志是興學。
今日,劉表在府中迎來了一位他沒有想到的人。
這個人讓劉表非常的重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鄭玄之子,鄭益。
此人也是劉儉的大舅子。
劉表既然對於興學有異常的執著,那他對經學名士也就有著異常的尊重。
今日的鄭益代表他的父親鄭玄以及他的妹夫劉儉為劉表送來了一件厚禮。
“這是……”
劉表看著眼前製作精良的書籍,還有那書籍上面所刊印的四個大字,臉上露出了難以言明的驚喜神色。
《五經章句》
劉表在心中默默然的念著這四個字。
鄭益笑道:“不錯,正是五經章句,有嚴君親自主持編錄。”
“家父與劉將軍乃是致力於興學之人,他們不但是想在各地大修學宮重新恢復經學盛世,更是想讓我大漢朝的經學諸派能夠更進一步,廣傳海內。”
“這造紙、印刷和編撰各種文稿,就是嚴君和左將軍苦心經營所得。”
“五官中郎將乃是相國在長安親任的興學之人,這五經章句的第一版精裝文稿,自然要交給五官中郎將審閱,還請中郎將給指點指點。”
別人若是當著劉表的面說這些奉承之言,劉表也就接著了。
因為他確實有這個資歷和能耐。
但面對大名鼎鼎的鄭家父子,劉表也是知曉自己幾斤幾兩重的。
就算劉表在經學領域的造詣再強,他也難望鄭玄的項背。
他急忙向著鄭益拱手道:“鄭經神的學術之名遍佈海內,表豈敢審閱經神的編撰稿冊?益恩莫要譏諷愧煞於我。”
隨後便見兩個人一同哈哈大笑。
劉表低頭再次看了看手中裝幀精美的五經章句,感慨道:“左將軍卻是做了我想做但又未能做之事啊。”
鄭益將身體向前靠了靠。
“其實,左將軍能夠做的事情還有更多,只是如今被朝中諸人所擋,更無忠臣直諫於天子耳畔,實在是令人不勝唏噓,不勝惋惜。”
劉表乃是何等的人物?他一下子就聽出了鄭益語中之意。
當下就見劉表捋著自己漂亮的鬍鬚,滿面笑容:“益恩所說的乃是那撫遠大將軍之職吧?”
“五官中郎將所言甚是。”
劉表低頭看了看劉儉的五經章句,嘆道:“只是……這撫遠大將軍所行之事,未免有分朝廷之權之嫌……”
“不是分朝廷之權,此乃是為朝廷解除憂患,左將軍常言,多年來,北疆異族之所以威脅甚大,一大原因就是彼等不能歸於王化,野人不通經文,不懂禮數,不明大義,故而屢行忤逆蠻野之事……我大漢昔年雖也有人提倡教化蠻族,但因傳播手段甚難,影響力不足,故未能成事。”
“但是時至今日,天時地利人和皆在!”
“北疆蠻族賓服,乃是百年未有之事,而且……”
鄭益拍了拍面前的《五經章句》:“如今,河北有印刷之術,一卷排版整齊的經文,刊印萬卷旬月可得!”
“傳播我大漢文化,廣佈於外,豈是空談?”
“讓北疆諸族的孩子從現在起,聽我漢人的故事,習我漢人的文字,穿我漢人的衣服,明我漢人的道理……”
劉表的眼眸發亮了。
“五官中郎將,興學之道,若是隻看境內,終不過是遵循先人之道,卻終非我們這一代人的成就啊……只是,若要做成大事,手中無有大權,何以行之啊?”
劉表露出了欽佩的神色:“我終於知曉,鄭經神,當年為何非要擇選德然為婿了!德然真乃天授之人,遠非我等所能比啊。”
“既如此,表願意為左將軍的壯志盡一份力。”
鄭益道:“多謝五官中郎將。”
……
……
與此同時,劉辯坐在德陽殿中,看著董卓那份舉薦劉儉為撫遠大將軍的奏疏,臉上滿懷著得意的笑容。
“駁了,哈哈,朕就是能駁了爾等!爾等又能如何?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