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董卓的話,劉儉直接開口道:“相國麾下的中郎將牛將軍,現在我大營內做客,還有七百餘名幷州軍將士皆在我處,劉某願將他們請回長安,從新歸附到相國麾下,不知相國意下如何?”
董卓聞言,當時就撇嘴了。
好傢伙!
你這意思,是你要拿我一個女婿來換一個幷州?
什麼女婿這麼值錢?
開玩笑,親兒子也不行啊!
“呵呵,既然老夫那不成器的中郎將,已經在德然你那邊住了好久了,那就讓他繼續在那邊住著吧,老夫這邊精兵猛將雲集,不缺他一個人!”
劉儉讓夏侯蘭去給董卓盛了一碗茶湯。
“相國麾下精兵猛將甚多,但女婿卻只有一個啊。”
董卓端起夏侯蘭給他送來的茶湯,喝了一口之後,又趕緊吐了出來。
卻是燙到了。
董卓咳了兩聲之後,道:“只要有女兒在,女婿也不一定只有一個!”
聽到這,劉儉頓時沉默了。
西涼人就是看的開。
看起來,拿牛輔去跟董卓換幷州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他的這個女婿在其心中的分量,尚還遠遠不足矣能夠頂上幷州。
不過這多少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劉儉心中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提出執掌幷州的理由是對今後的新政有利處,而新政的實施,也確實能夠幫助董卓在朝中穩固權威,能夠幫他替漢帝掌控天下,但畢竟是一州之事……若是不拿幷州換一份大大的利益,董卓是決計不甘心的。
牛輔和魏續等俘虜,完全不夠檔次。
劉儉認真的想了一會兒,突然緩緩開口道:“不知朝廷現如今的賦稅如何,可堪全用?”
聽了這話,董卓不由一愣。
他沒有想到劉儉會問這個。
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雖然沒有弄明白劉儉的話中真意,但董卓還是很自傲的說道:“老夫輔佐天子執掌朝政,坐擁天下,天下財富,皆為朝廷所有。”
聽了董卓這種敷衍的回答,劉儉心中有數了。
“天下是天子的,朝廷是天子用來執掌天下的,相國又是代替天子執掌天下之人,這天下的財富自然是歸朝廷所有的,這一點我明白。”
“只是如今的情況和平日裡不是不太一樣,相國也是知曉的。”
“今天下大亂,諸州分離,關東之地,各鎮牧守紛紛起事,相國坐鎮關中,附瞰天下,然地方財富卻不能任由朝廷支取,皆為豺狼中間阻斷自用,這對朝廷來說,卻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吧?”
聽劉儉說完,董卓恨不得罵娘。
當然,他不是罵劉儉的娘,而是因為劉檢的話勾起了董卓心中的憤恨和心事。
他想罵的是關東諸侯們的娘!
昔年董卓剛剛執掌朝政的時候,以袁紹為首的那些反叛他的地方牧首,雖然勢力龐大,但尚沒有能力帶動大漢朝兩百多個郡全都反叛。
大部分的太守還是該上計上計,該納稅的納稅,供糧的供糧。
大漢朝大部分的太守都不想得罪朝廷,也不想得罪這些在地方當攪屎棍子的聯盟軍。
大家都想過個消停日子呀。
但問題是,隨著時局的變長,朝廷又遷入了長安,關東百多個郡的太守們發現,朝廷似乎沒有掌控他們的能力了。
朝廷都跑到長安去,關中這面,劉儉、袁紹、曹操,還有什麼張邈,王匡,王芬等人紛紛起事。
這些牧守縱然是不想自立,但董卓離他們遠,而袁紹這些人離他們近。
再傻的人,觀望了幾年局勢之後,也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吧?
現官還不如現管呢,朝廷那是山高皇帝遠,袁紹這些人可都是猛虎在側呀!
於是乎,又經過了數年的整頓和收編,荊州、湘江、漢江一帶,所有的郡都被袁紹的壟斷了。
江東目前正在被周瑜所攻略。
中原方面,經過了黃巾,曹操、袁術,還有一眾小強們的攪和,也是支離破碎。
淮南之地,曹操和袁術正在爭雄。
河北那就更不用說了,劉德然那是大佬,地方郡守還看什麼朝廷?
所以說,現在的董卓,除了司州,雍州以及涼州部分郡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地方能給他納錢納糧。
偌大的一個朝廷,原先是整個大漢朝供養,現在特麼變成關中養了。
財政收入那能跟原先比嗎?
劉儉這小子這時候提起這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欠抽故意的。
眼看著董卓的面色不愉,劉儉笑道:“相國不要誤會,劉某絕對沒有取笑朝廷之意。
“相國應該是瞭解我的,劉某一心為公,為了朝廷和天子,某是一直都在無私的奉獻。”
董卓聽了這話,差點沒掀桌子。
不過好在他這些年在朝廷跟一幫渾人天天勾心鬥角,涵養功夫練的很不錯。
眼下,他就不把劉儉的屁話當回事兒了。
“好了好了,德然啊,咱們也算是相識多年了,你的一片忠心,老夫知道的很……你就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劉儉笑道:“我河北如今的情況,相國想來多少也知曉些。”
“如今我河北要鐵器有鐵器,要煤礦有煤礦,要水利技術有水利技術,要糧食有糧食,要馬匹有馬匹,要海鹽有海鹽……”
“另外,這些年河北商貿產業甚多,什麼木製傢俱,新興的鐵具鋤頭,還有新型的犁,還有青州錦,新口味的茶葉,各種烈酒,甚至是胭脂水粉也是花樣百出……嗯,紙質書方面不止經文,包括一些蒙學以及百家諸經也在刊印,另外還有古今寓言,文學鉅著也是層出不窮,紡織業大盛,也使得服飾的花樣百出,各種新樣式的冠冕也是在青州諸郡大興,實在是一片繁榮景象……”
董卓眯起了眼睛,語氣不善道:“劉德然,你要是故意在老夫面前炫耀,那你我之間就不用談了。”
劉儉搖頭道:“相國誤會了,莫急……我怎麼可能故意在相國面前炫耀?劉某隻是告訴相國,我手中現在的資源甚多,產業績多,而且有很多都是大漢朝其他州郡所沒有的,我有意大興商貿,利用這些資源為大漢多做鋪墊,未知相國意下如何?”
董卓的語調有些發酸:“你要不要大興商道,與老夫又有何關係?”
劉儉笑道:“自然是有的,我們河北的諸多產業雖然甚好,但終究只是地方民間自為,非大漢朝官方授權。”
“若是能有朝廷明文對河北諸多產業的支援,並指定其產業確實為官方朝廷所授權經營,那今後不論是在漢朝境內經營,或是經營網大漢朝周邊的國家,河北的商人心裡也都會託底的很了。”
董卓眯起了眼睛:“聽聞你在河北成立商會,商會直接歸牧守直管,那便等同於是朝廷在管轄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劉儉道:“我雖然是牧守,為朝廷攢下了這些家底,但論起行為都畢竟是我個人之所為,並沒有朝廷官方的授權。”
“這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只是現在河北商貿協會越做越大,由牧薯主導的商業領頭人雖都是與官屬有著各種各樣的接洽,似為直屬,或者說,他們就是官署的人,但這些人在名義上,我是沒有辦法給予他們任命授權的,這樣時間一長,對於這些人,他們對朝廷的忠心只怕也會日漸消散。”
“依我之見,若是能有相國代表,朝廷直接授權他們明確的官方身份,這對於這些協助我整頓河北大興諸郡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安撫。”
“而有了朝廷官方任免的身份,回頭讓這些商貿協會中的產業領頭人向朝廷上繳歷年用度賦稅,也是名正言順的。”
一聽劉儉說起了上繳錢財,董卓的精神頓時一振。
他現在,就缺這個東西!
董卓摸著自己的鬍鬚,頗有些疑惑的看著劉儉。
“你該不會在騙老夫吧?”
劉儉苦笑道:“相國仔細想想,我用此事,能騙來什麼?”
董卓想想,倒也是。
“那你想要問老夫討要什麼?”
“就是朝廷承認這些產業為官方產業的同時,也給這些產業之中的領頭者授予相應的職位和權力。”
“如此一來,這些產業就變為國家所有,而這些產業每年按照營收比例向國家上繳錢財分成,也就是理所應當之事,到時,劉某自然會督促這些人向朝廷納錢。”
董卓哼了一哼,說道:“劉德然,你不要把老夫當成愚魯之徒,繞來繞去,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兒,不就是想給你手下這些河北商貿協會之人求官家身份嗎?說什麼給老夫錢財,哼,錢在何處?到時候你騙了官職又不給錢,還謀了幷州,真把老夫當傻的嗎?”
劉儉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疑惑之色:“相國這是不相信我嗎?”
董卓沒有回話,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就是確實不相信你。
眼見董卓做出的態度,劉儉似乎也有點兒犯了愁。
最終,就聽他慢悠悠的道:“要不然,回頭我就讓人將這些產業的大概經營狀況和每年的收支羅列出來,只要相國願意,我願意讓這些人以他們今年總資產的一定比例向朝廷繳納一年的分成,之後再由相國下令予以敕封,如何?”
董卓聽了這話,伸出了三根手指。
“也好,不過,一年的繳納可是不夠的,一下子要這麼多,又是幷州又是敕封的,將商賈之人直接納入國家體系之中,可非一件小事……你需一次繳納三年。”
劉儉聞言大驚:“三年?”
“不錯,需要先繳納三年,若是不到三年,老夫就不答應。”
此時的董卓已經看清楚了,劉儉對於幷州還有河北商貿之事是極為重視的。
聽聞劉儉到了冀州之後,就組織了河北商業協會,這河北商業協會的成員很多,雖然對外名義上是由劉儉所領導的牧署指揮,但一直沒有朝廷官方承認授權。
或許是商貿協會的人私利越來越重,不好控制了,故而劉儉才想以這種方法來安撫和控制他們。
他此番與自己討價還價,在董卓看來,根本就是扯淡。
劉儉根本不可能每年給他錢。
他只不過是在欺騙自己。
朝廷若是跟給了他商貿協會成員的身份,再將這些產業統統納為官家所有,那劉儉的目的達到,豈會將自己的錢財割肉分給自己?
所以董卓絕不上當,他一次要了的三年的財貨,先狠狠賺他一大筆。
若是能有這三年的大筆財貨進賬,回頭就是給他個幷州的節鉞之權之權也無所謂。
反正幷州根本不在自己的手裡,扔也是扔著,自己就是不給劉儉,只怕他早晚也會去搶。
趁著劉儉現在還比較在乎名聲,想要個名正言順,那董卓就先宰他一筆再說。
現在的董卓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爽感。
說句實在話,他吃劉德然的虧,吃的實在是有點兒太多了。
別看劉德然一直跟他的關係還湊合,但說實話,有時候這小子比袁紹更氣人。
袁紹跟董卓為敵,那都是明面兒上的。
劉德然呢?這表面上是跟董卓關係挺好。
但事實上,每每最關鍵的時候,他又都能勝過董卓一籌。
董卓這些年吃了他多少啞巴虧了?
但是這一次,董卓覺得自己贏了劉德然了。
至少他讓劉德然吃癟了,而且他還識破了對方的用意。
董卓心中真是滿滿的自豪感。
望著董卓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劉儉表面上似乎有點兒苦惱……
但實際上,劉儉心中樂開了花。
他壓根志不在此,適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
“相國,這錢我到時候會派使者,按商討的數額悉數照付,錢若是不夠,就以物資衝抵,只是我想請問相國,我河北商貿協會這些能人相國打算敕以何官職侍候呢?”
這一句話,算是問到董卓的難點了。
封?
是啊,這怎麼封?
這些人通通都是在河北替劉儉打理各種生意的,經營著大漢朝各種各樣的龍頭產業,個個都是不是凡人?問題是,他們並不屬於直接參與政治。
歸根結底,是一群做生意的人。
跟這些做生意的人,你拿什麼官職封他們?
你還能給他們縣令、縣長的職務嗎?
那若是讓劉儉徵辟他們為牧署的官員呢?
那劉儉自己不就能搞定了嗎?還來找朝廷幹屁?
再說劉儉牧署內的從事,治中不缺,這些人又都需要替朝廷打理產業,根本不可能進入牧署為劉儉做事。
如何徵辟?
董卓畢竟是涼州人,雖然有心計,但卻長於軍事,短於政策。
在這種事情上,若沒有李儒扶持他,他自己很難處理明白。
於是,董卓大手一揮,道:“罷了,罷了,這許多糟爛事,老夫如何能知?就全都交給你了,你自己得了朝廷之令,任命他們些許官職就是。”
劉儉笑道:“朝廷敕封他們,我來任命?未免兒戲?”
“有什麼兒戲的,朝廷授予你權柄,允許你任免他們,那就是朝廷的旨意,何錯之有?”
劉儉眯起了眼睛,道:“既如此,我便採取一個折中的方法,請朝廷授予我撫遠大將軍之職,負責鮮卑,匈奴,以及東北諸國的征討與降服諸事,如此我就重新來構建一個將軍幕府,並虛立些許官職,安頓這些人,相國以為如何?”
“撫遠大將軍?”董卓奇道:“此乃何職?”
劉儉道:“也是我臨時現編的,權當是專門替朝廷處置境外之事,因為對外事務繁雜,需要設立一個屬於專門對外的幕府,自成架構,以此架構來代替中央行使對外的作用,統御北地諸外族和外國,如此就可以隨意編排職位安頓那些人了,相國以為如何?”
董卓想了想,道:“反正北境夷狄之事,現在也確實就只有你在負責,回頭我當稟明天子,給你這個權職……不過,你需將牛輔等人放回來,以表誠意!”
“喏,謹遵相國之令。”
劉儉心中知道,這個所謂的撫遠大將軍在董卓看來狗屁不是,畢竟大漢原先並無此稱號,就算是有個大將軍也無關緊要,既然劉儉覺得這樣做合適,那他真就懶得操心。
但劉儉真正的目地,不是這個什麼撫遠大將軍好。
他的真正目地,是藉著這次機會,有名正言順的機會,建立一個超脫於朝廷之外,類似於幕府的政治結構框架。
屬於他自己的獨立的政治體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