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如同山呼海嘯般的馬蹄聲,響徹在雒陽城外的雪地原野。
隨後,就見董卓軍南面的平原上,積雪被踐踏的到處翻飛,一道快速移動的黑線正從地平線的方向朝著董卓一眾的方向衝來。
地平線上那道黑線變得越來越粗,在視線中往前衝擊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以董卓為首的一眾西涼軍,此刻都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輕輕地顫抖。
適才還志得意滿的董卓,此刻不再狂笑了。
他的臉色變了,樊稠的臉色也變了,所有西涼軍的臉色都變了。
那是一支騎兵,一支精銳的騎兵!
毫無疑問,在司州這個地界,除了己方的騎兵之外,能夠有如此實力的騎兵隊伍只有一個人!
“劉德然!”
董卓幾乎是下意識的張口,咬牙切齒地念叨一句。
當董卓看清那一杆迎風招展的烈烈旌旗時,饒是這個膽大包天之人的心臟也不爭氣地連連跳動。
“劉德然如何會出現在這裡?”董卓惱羞成怒地大吼道。
當然,這個問題董卓自己不明白,他身旁的樊稠等人同樣也想不明白。
根據他們的探查,劉德然駐軍的地方距此甚遠,最少也有不下三百餘里。
就是因為有這個距離,他們才在李傕偷襲劉儉的營寨之後,瞬間改變了奔襲的方向,讓劉儉無法在第一時間能夠趕到雒陽救援。
以河北軍的行軍速度,就算是他們拼了命的趕路,他們也需要在三日才能抵達此處,
但是現在只是過了一日一夜,對方竟然就出現在這裡了!
這難免不會讓董卓和樊稠,還有一眾西涼軍們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難道說現在的河北軍也有了晝夜奔襲之能了?
一想到這個問題,董卓的臉色就有如被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的難看。
適才,他剛當著張既的面吹完牛逼,這牛逼吹的連一刻鐘都不到,就被劉儉啪啪打臉。
試問董卓的自尊心如何能受得了?
樊稠在一旁低聲道:“劉儉,該不會也是晝夜行軍吧?”
這番話一說完,董卓立刻大聲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劉德然,狡詐之徒爾,耍些小聰明也就罷了,論及真本事,他還遠不及老夫!”
嘴上雖然硬,但聽著遠處河北騎兵一邊賓士,一邊整齊的高聲呼喝:“相國,請歇馬!”
聽著那些呼喊聲,董卓的心都要碎了。
乃公的,有你們在這攪局,老夫能歇嗎?!
董卓調轉馬頭,就要指揮三軍將士衝著劉儉之所在衝過去。
樊稠似乎看出了董卓的意思,他當即高舉寶劍,衝著三千西涼的虎狼之騎喊道。
“兒郎們!列陣衝鋒,準備殺敵!”
西涼軍計程車兵們在樊稠的指揮下,隨即調轉了馬頭,擺出衝擊的陣勢。
雒陽的使者張既,此刻在董卓軍中站著很是多餘,他此刻顯得很興奮,又顯得有些害怕。
張既身為盧植的長史,自然對“劉德然”這三個字如雷貫耳!
只是劉德然再厲害,對張既而言,那也都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的,他從來沒有見過真人。
可今日,張既雖然依舊沒有見到劉德然的真人,卻親眼看到了他的本事!
劉德然尚未出面,只是憑藉著其兵馬的出現,就將適才還在狂吹牛逼的董卓弄成了啞炮,用實際行動狠狠的抽當朝相國的大耳刮子。
這等本領,哪是一般人所能夠有的呀?整個大漢朝除了他之外,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張既適才被董卓招攬時,其心堅如磐石,絲毫不為董卓的招募所動。
但是現在,他心中已升起了對劉儉無限的嚮往之情。
這位左將軍名不虛傳啊,太神了也!
張既斜眼看了看遠處戰馬上惱羞成怒的董卓,嘴角不由露出了幾分譏諷。
涼州寡學之輩畢竟就是寡學之輩,和真正的英傑比起來,實在是差的太遠了耶。
天差地別!!
雖然董卓西涼軍此刻的氣勢確實非常強,但是,當河北軍出現的那一刻,張既適才對董卓軍些許的擔憂和恐懼就消失了。
眼見董卓就要發怒與劉儉交戰,張既在一旁不慌不忙的道:
“末吏以為,相國此時不宜征戰。”
董卓惱羞成怒的看向他道:“疥癩小兒,你懂什麼?!”
張既並不惱怒,他微笑著回道:“末吏是不懂。”
“但末吏多少也能猜到,相國來雒陽城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相國來雒陽難道是為了跟左將軍決一死戰嗎?”
“不是的!”
“正是因為相國不想與左將軍決一死戰。”
“所以相國才來雒陽。”
“眼下,左將軍也並不想與相國戰,不管他是不是晝夜奔襲至此,左將軍之所思,也不過是和相國一樣。”
“相國此事若真與左將軍交手,難道就不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末吏只是盡忠貞之言,相國不聽,末吏也絕不強迫,自當回城,請盧公靜候相國凱旋。”
董卓的臉色變的更難看了。
憤怒,不甘,羞憤,怨毒……
多種神情交雜在董卓的臉上。
同時,還有深深的無奈。
……
劉儉高舉長劍,策馬狂奔,三千騎河北精騎如影隨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
河北的騎陣挾裹著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向著董卓的方向而去。
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後倒退,三千匹健馬同時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讓人肝膽俱裂。
眼看著就要到衝到董卓的軍陣前來,張飛對身邊的劉儉說道:“兄長,殺不殺?”
“不殺!”劉儉很是果斷的回答。
“啊?”
張飛被劉儉的話弄愣了。
“不殺?不殺跑這麼遠來此作甚?”
劉儉對黃忠道:“可令前陣的弓騎兵,放箭確定位置,然後歇腳駐軍!”
黃忠領會了劉儉的意圖,隨即命身邊計程車兵吹氣了短促的號角。
短促的號角聲響徹了天空,隨後就見前排的百餘名弓騎兵拿出隨身長弓,又從箭壺中抽出箭支,對準前方的地面一同射了出去!“嗖嗖嗖”
“嗖嗖嗖!”
百餘支利箭插在了董卓騎兵隊五十步外的地面上,劃出了一條勉強還算是整齊的界限。
箭隔兩地,猶如楚河漢界一般。
河北的弓騎兵向西涼軍展露的這一手,讓彼軍的軍士皆大為震撼。
倒不是西涼軍的弓騎兵做不到這種程度!
只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到,除了他們,也有別的弓騎能做到這種程度
隨後,便見幽州的騎兵團也在箭界的另外一側停馬,開始整理軍陣。
雙方之間,大概相隔百餘步。
劉儉一揮手,便聽幽州騎兵整齊的大喊:
“請相國歇馬!”
“請相國歇馬!”
董卓眯起了眼睛,冷笑的看著對面的騎兵團。
不過的他握著馬韁顫抖的手,此刻卻暴露了他的內心。
劉德然啊劉德然……
為何在他的面前,老夫總是感覺那麼的有心無力。
想當年一個在老夫面前唯唯諾諾的信使,如今竟然已經成為可以和老夫平起平坐,劃界而談,指點江山的人物!
老夫可是整整大了他四十餘歲啊!
如今,卻讓他趕超於老夫之前!
張既對著馬上的董卓深深一拜,道:“相國,你也聽見了,對面的河北騎兵並非來與相國為敵的他們只是請——相國歇馬!”
“歇馬,歇馬……”董卓默默地念叨著,雙拳青筋暴露。
樊稠在一旁道:“相國,要打就打,我們不怕他!”
“相國歇馬!”
“相國歇馬!”
對面的喊聲震天,而張飛,黃忠,顏良,文丑四員大將,已經來到了陣前。
他們緊緊地盯著對面的西涼軍,並將兵器持於胸前,只等劉儉一聲令下,便身先士卒,一馬當先的衝殺過去。
目標,是董卓的人頭!
董卓望著對面雄壯的河北騎兵,同時聽著他們口中那一聲聲整齊的呼喊,最終不由長嘆口氣。
“劉德然啊劉德然,原來,你從來都不是老夫的金燕,你是老老天爺給我派下來的剋星啊!”
“好,老夫今日就破例一次……老夫,歇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