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陣營一發力,率領陳留軍的張邈很快就頂不住了,他們適才在大營中的優勢,轉瞬間就完全喪失了。
張邈這些年在陳留招募的兵卒不少,這當中的原因不外乎是他錢財雄厚,又肯投資,給士兵的待遇非常之好,所以在兗州一眾軍閥之中,招募計程車兵數量是最多的,在兗州的一眾豪傑也都願意投靠在張邈麾下。
但是這種情況也不過是暫時的,因為披著狼皮的綿羊永遠也是綿羊,食草動物再怎麼變,他也變不成食肉的。
張邈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因為雄厚財力的武裝,表面上看似強大,能夠得四方人心,但實際上,這當中的關係是極為脆弱的。
沒有金錢利益維繫的關係是萬萬不可靠的,但只靠金錢維繫的關係依舊不夠堅實。
張邈缺少身為人主的氣度和能力,縱然他的財力再雄厚,但是真正的人傑是不會看得起他,也不會甘願屈從於他的。
就好似典韋這樣的豪士,雖然一開始因為生活與境遇所迫而投靠了張邈,但是當他看清了張邈的真實面目之後,便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
其實,離開張邈的人不只是典韋,在軍中還有其他的有識之士,覺得張邈這個人不行,因而爭相出走,而留在張邈身邊的人,不能說能力不出眾,但大部分,都是中庸之姿。
一群中庸之姿的軍校操練出來的兵卒,戰力能好到哪兒去?
若是與普通的兵馬交手,倒是還顯不出太大的弊端。
跟天下第一步兵陷陣營比,那就是被血虐的菜貨。
三千陷陣營在營寨內打先驅,其餘的河北軍士則是在後方緊隨側應,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怎麼動手,轉瞬之間,陳留的軍隊盡皆潰敗。
身著玄甲的張邈在一眾親衛騎士的拱衛下,慌張的逃出了劉備的大寨。
他一邊奔跑,一邊還下意識的轉頭向後看去。
“為什麼會這樣?曹孟德不是說會增兵援我嗎?為何孟德現在還不到?!”
左右的司馬高聲道:“府君,曹操那賊斯,將我們都騙了!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們共同進退,而是利用我們來試探劉儉的虛實啊!”
“此獠,簡直比之袁紹還要可恨啊!”
其實,張邈心中早就知猜到這件事了。
只是他心中對曹操還抱有些許希望,他不願相信當初的朋友居然這麼利用他。
而且這一次,那個汝南細陽的呂範來見張邈的時候,也是痛沉箇中厲害關係,並保證曹操願意居中做和事佬,讓袁紹與張邈重歸於好。
而且讓張邈感到驚訝的是,呂範在抵達陳留不久之後,袁紹的使者也隨即趕到,並向張邈轉達了袁紹對他的歉意,期間也不免透露出了這是曹操在當中斡旋才能達成的結果。
就是在這一步步的機緣巧合之下,張邈對曹操的好感激增。
但也是這激增的好感,導致了他現在被困於劉備的大營中。
當年大家做朋友的時候,對於曹操這位宦官出身的朋友,張邈其實多少是有點兒瞧不太上的。
但曹操的出身雖然不好,其本人的能力絕對是有的,再加上袁紹推舉,故這位八廚也就勉為其難的和曹操站在了一堆兒。
直到今天,張邈心中才明白。
其實自己當年想的沒毛病啊!這宦官的後人是混蛋啊,心眼子黑,不能交啊。
奪筍啊他!
……
“張邈休走!”
隨著一聲大吼,張邈急忙抬頭看去,卻是持雙股劍的劉備率眾縱馬殺到了他的面前。
張邈身邊的騎士急忙迎上去,欲擋住劉備。
但是此時此刻,跟隨在劉備身邊的猛士,乃是青州的別部司馬韓當一眾。
韓當也是多年來隨同張飛一起在幷州邊郡出生入死的猛人,而且還是黎陽營的司馬。
陳留的騎兵在他的部隊面前,自然是沒有什麼分量的。
韓當一眾毫無壓力的迎了上去,只是一個照面,就將對方的隊伍擊的四分五裂。
韓當本人手持環首刀東揮一下,西砍一下,每一刀都會有敵軍的將士落馬。
張邈則是被眼前的情景嚇的不能自已。
他甚至都忘了,現在應該迅速趕緊掉頭逃跑。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劉備已經策馬賓士到了張邈的面前。
就見劉備猛然一伸手,在張邈措不及防的情況下,直接將他從馬背上揪了過來。
劉備雖然不及關羽和張飛那般的勇烈,但他確實也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馬上將軍。
在衝鋒陷陣這種事上,他也是比一般人要強的多,至少張邈這種人,在他眼裡就跟弱雞沒什麼區別。
張邈被劉備生擒活捉,隨手扔在了馬下。
“綁了!”
劉備一聲大喝,便見左右之人紛紛撲上,將張邈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
張邈蹦著腳在原地罵罵咧咧,但是也沒人管他,劉備甚至連正眼都不瞅他一下。
在劉備看來,張邈這種人最好是先不殺,畢竟他身上還揹著一個八廚的名聲。
所謂的八廚在東漢士林集團中的影響還是不小的,畢竟,這八個冤大頭花錢如流水的本事,一般人比不了。
算是顧念花過這幾個冤大頭的錢,張邈要是死了,那些受過他恩惠的人,也得象徵性的罵幾句劉儉。
劉備覺得這種事得不償失,幹嘛閒的沒事要那些士人罵自己呢?
將張邈綁了起來之後,劉備就命令所有的軍士全面出動,去追擊曹操的軍隊。
同時,他對三軍將士下要求,就算用一些下作一點手法,也要將對方攔住……
此時,由於天色漆黑,不論是曹軍撤退的人馬還是劉儉派去追擊的人馬,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但這其中有一隻兵馬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
這支兵馬就是曹洪負責率領的一軍。
按照曹操的要求,在得到了曹操的資訊之後,所有的部隊應該速撤。
但是曹洪心中似乎有些不服氣,他覺得這麼撤走實在是太窩囊。
曹洪本來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主,而且他現在比較年輕,按道理來說,應該暫時輪不到他來統籌一方軍馬。
只是曹氏宗中,目前曹仁不在此地,曹純又跟在曹操身邊。幫助他統領他那數量少的可憐的騎兵。
故而在曹氏宗親中,負責單獨領一支兵馬的人只能是曹洪了。
曹洪心裡憋了一口氣,眼下正不知如何發作,但是突然隱約聽到後面有喊殺之聲。
而且那喊殺的聲音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曹洪有心想要回去決戰,但終究還是被手下人勸阻了。
畢竟,曹操的命令是全軍後撤,不要與河北軍交手,曹洪這個時候若調頭與對方交手,那就是違背軍令,回頭定會遭曹操重罰!
曹洪只能強忍著努力壓制衝動,在左右親衛的保護下和嚮導士卒的帶領下,在漆黑的官道上速撤!
只要能夠抵達約定地點,河北軍若是敢有偏師追來,到時候彙集諸軍之力,再行討伐剿滅不遲。
但問題是,那些跟隨著曹洪身後的軍隊,又開始運用起了激將戰術。
士兵們追不上曹軍,便開始高呼:
“曹家鼠輩,潛身縮首,背棄盟友,天地不容!”
“譙縣曹氏,皆善使法術詐力!”
“光詐盟友,不傷敵軍!”
“曹軍真是張邈死敵,袁紹剋星啊!”
“曹軍真是我們的大福星啊!”
“有你們這樣的鼠輩做吾等對手,何其幸甚!”
“……”
這些話一開始傳到曹洪耳朵裡,他還不算是太當回事。
可是河北軍的呼喊聲越來越響,內容也是越來越離譜,只把整個譙縣曹氏說的低賤無比,比畜生還不如。
曹洪的臉色越來越紅,握著馬韁的手也是開始不斷地顫抖。
他左右的親衛都急忙勸他,希望他能忍住一時怒氣,千萬不要中了敵軍狡詐之計!
但是最終,還是有一句話徹底打碎了曹洪的底線,讓他再也忍耐不住。
“曹氏中人,贅宦遺醜,都是登不得檯面的東西!”
這一句“贅宦遺醜”,可以說是觸碰到了曹家骨子裡的底線了,恨得曹洪幾乎要一嘴牙齒咬碎!
太欺負人了!
“三軍止步!”
曹洪怒吼一聲,隨即號令將士們停住了腳步。
隨後,便見他在漆黑的官道上調轉了馬頭,滿面怒色的向著後方看去。
雖然天色漆黑,只能藉助天上的繁星和月亮看出一點光亮,但是曹洪身邊的中軍將官還是明顯感受到了曹洪此刻渾身的怒火熱浪。
曹司馬現在真不是脾氣一般的大啊。
“司馬,萬萬不可!此時天色正黑,若是讓三軍夜戰河北軍,結果難料,還請司馬不要因一時之氣而被小人所算……”
“閉嘴!爾等懂什麼?”
曹洪咬牙切齒地道:“河北軍雄烈,正面不可與敵,但如今天色漆黑,彼軍不知虛實,強行追擊,正好乘著夜色在此設伏!稍後令將士們皆持弓弩,埋伏在官道兩旁,但聽有人馬前來,只等某一聲令下,則覓聲而射,管教對方吃虧,屆時在一起點齊火把,夜戰彼軍,何愁大功不得?”
“可是……”
“少廢話!功勞都擺在爾等眼前了,爾等都不知道取,這今後還能有什麼出息?”
“可是……”
“莫要呱噪!按我說的行事!”
“喏……”
曹洪心中大怒,當即命兵馬埋伏於官道兩側,有弓弩的皆手持弓弩,彎弓搭箭,只等河北的兵馬一到,就讓將士們在黑夜之中覓聲射之。
但曹洪手下的司馬還是覺得此事不妥。
此地正好離夏侯惇的屯營較近,於是曹洪手下的司馬,就暗中派人前去通知夏侯惇。
希望萬一一旦己方這邊有事,請夏侯惇前來相助。
此時的夏侯惇正依照曹操之令,命人收拾輜重,準備向事先商量好的聚集地轉移。
但是當聽了曹洪手下司馬使者的彙報後,夏侯惇不由感到一陣眩暈。
“子廉啊子廉,你好生糊塗!這是什麼當口,你如何能犯下這種錯誤!”
“此時立功不算是功,可一旦有事,那就是天大之失了!”
“夏侯司馬,那咱們應怎麼辦?將此事告知明公?”
“唉,此等時節,到哪去找明公……罷了,還是我親自率領一軍,去接應子廉,希望他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