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輔是一個粗人,別看他是朝廷的中郎將,但是論及文化底蘊,他甚至都遠不及普通的寒門學子高。
成長在西北的他,一向就是尊奉武力拳頭為尊。
對於其他的那些拐彎抹角的東西,他一向是不怎麼信奉的。
但論及武力和統兵,他還偏偏是西涼軍諸將中最差的。
別說胡軫,李傕和郭汜了,就是楊定和樊稠等人都瞧不起他。
特別是上一次他在雒陽被張飛單手擒拿下馬,後又在延津被劉儉所擒,這兩次事件,幾乎讓牛輔成為了西涼軍的笑柄。
所以說,牛輔的軍職雖然高,但是在西涼軍中幾乎沒有什麼威望。
董卓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讓牛輔作為司州刺史來監察五郡之地。
可惜的是,這一次牛輔依舊是不爭氣,又被劉儉給生擒了。
牛輔第一次被張飛生擒,他心中不服氣,覺得自己是一時疏忽大意。
牛輔第二次被劉儉生擒,他心中還是不服氣,覺得自己是有點疏忽大意。
但是這第三次生擒,牛輔可不敢這麼想了。
畢竟這一次他心裡再不出陰影,那他就屬於不正常人了。
況且這一次,確實是自己和呂布私下謀劃,想要攻取雒陽,挾持盧植用來威脅劉儉,但結果偏偏卻比劉儉識破了,反暗中埋伏,讓自己全軍覆沒……
你說這不是自己的技不如人嗎?牛輔都不相信。
總之,現在的牛輔已經被劉儉和張飛打出陰影了。
原先牛輔是恨他們。
但現在,恐懼佔據了主要地位。
只是牛輔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將自己三次擒拿的人,又要第三次的縱走了自己。
且聽他話中之意,似乎是還要和自己做什麼朋友?
劉儉笑看著牛輔,道:“將軍莫要見疑,吾聞良將不怯死以苟全,烈士不毀節以求生,中郎將乃是相國麾下之大將,更是西北有名的猛士,劉某豈敢招降將軍?將軍放心,劉某隻求與將軍合作,不為使將軍變節。”
牛輔聽到這,似乎是放下心來。
別的倒是都無所謂,但是他還真怕劉儉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來讓自己投降。
張飛在一旁聽的想笑。
就牛輔這塊料,居然自己還擔心我兄長會招降他?
兄長招降他幹嘛?來河北給兄長添堵嗎?
“牛將軍,你等雖前番有擄掠吾師之心,但我也因此滅了將軍麾下兩萬軍隊,彼此也算各不相欠,將軍若欲計前仇,非要血今日之恨,我亦不會與將軍為難,這便放將軍離去,至於適才所言,將軍不必掛心,直當某未言便是。”
說罷,便見劉儉衝著自己的帥帳外揮了揮手,立刻便見帳外的軍士紛紛散開向兩旁,大有給牛輔讓路,任憑其離去之意。
牛輔轉頭看向了劉儉命人給他讓開的道路,心中似有猶豫。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似乎是想抬起屁股,離開劉儉的帥帳。
但很快,牛輔還是決定留下來,聽一聽劉儉想要對自己說什麼。
畢竟,劉儉帶給牛輔的不只是三次被擒的陰影,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神秘!
那是一種牛輔從來也不曾瞭解過的神秘。
畢竟,劉儉是唯一一個可以在正面戰場,屢次讓西涼軍吃癟的人,他還是一個白手起家,如今雄霸河北,傲視天下,鋒芒畢露,就連董卓也要讓他三分的人物。
經歷過三次被擒,牛輔心中對於劉儉除了懼怕之外,隱隱之中也有了三分敬佩之情。
“兩軍陣前,生死有命,不怪旁人,我今日戰敗,非劉將軍之過,實乃我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劉將軍有話請講。”
“將軍果然是痛快人!好,那劉某有話就直說了,將軍可知,你眼下在朝中雖身居高位,受相國器重,但實則禍不遠矣。”
牛輔還以為劉儉會對自己說出什麼,聞言不由哈哈大笑。
“劉將軍真能嚇唬人,不是我吹噓,牛某人在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為相國之婿,深得相國器重,何來什麼災禍?若要說有災禍,那也是……”
說到這,牛輔直接閉了嘴。
他想說,若說有災禍,那也是自從碰見你們兄弟之後,才開始的……
劉儉卻道:“夫存不忘亡,安必慮危,古之善教。昔雋不疑漢之名臣,於安平之世刀劍不離於身,蓋君子之於武備,不可以已。況將軍今處身朝堂,豺狼交接,而可輕忽不思變難哉?”
牛輔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沉吟片刻,方才道:“劉將軍此言,於我,未免危言聳聽,朝堂之上,何來豺狼?”
劉儉哼道:“於旁人不是豺狼的人,對你而言,就是。”
“難道牛將軍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將軍如今在朝中和軍中,依舊能夠呼風喚雨,蓋因相國尚健,然董公年過六旬,壽元餘幾?”
“若董公亡,將軍上不得見天子太后,中為朝臣公卿所棄,西涼諸將似李,郭等人,不以將軍為重,而將軍身為中郎將,常年在外手握重兵,更為董氏中人所忌,試問將軍,我言豺狼交接,於將軍而言,何錯之有?”
劉儉這番話,說的並非是他擅自胡編的,而是經過他仔細分析。
這些年來,劉儉大力的在探子和斥候隊伍上下本錢,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被派往了關中,仔細的檢視朝中公卿與董卓麾下諸將之間的各種事宜,與他們平日之間的關係。
畢竟朝廷就在關中,關中的一舉一動都事關天下走向,不花大力氣探查情報是不行的。
他也就是根據這些探查回來的關係,瞭解了牛輔與西涼軍諸將的關係。
同時還根據牛輔的特殊身份來分析了他眼下的處境和未來的處境。
根據分析來看,劉儉覺得牛輔未來的結局不會太好。
他的能力不行,但偏偏還是董卓親戚當中軍職最高的人,而且也是有資格能夠繼承董卓基業的一個人選。
站在董旻和董璜的角度而言,牛輔絕不是一個值得得留下的人。
當然,他若是一名罕見的猛將,深得西涼軍的喜愛和推崇,那也就罷了。
可惜,他不是。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劉儉慢慢將他所分析出來的事,逐一的滲透給了牛輔。
劉儉不相信牛輔對這些事兒會一點兒感觸沒有。
就算是他再笨,他也是董卓軍中位高權重之人。
有些極速弊端的事情,只要劉儉稍稍給他串聯起來,必然就會激盪起牛輔腦海中那深層次的恐懼。
基於事實的潛移默化,只怕他不想相信也是不行的。
當劉儉將自己針對牛輔所做出的分析都說出來之後,牛輔依就是強做鎮定的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劉儉舉起酒爵,喝了一口清水:“當然有關係了,你身為相國的女婿,想必也知道,相國如今實施的新政,與我多少也是有些關係的,這些年來,我與相國不論怎麼鬥,但是在新政上始終都是保持意見統一的。”
“但相國的年紀已經太大了,為了新政,我需要相國的繼承人能夠繼續率領西涼軍與我配合,共同將新政推行下去,但董旻年紀大了,且為人多所暴躁,董璜年少,卻過於耿直,容易為公卿所欺,不論他們誰繼承相國基業,我認為都要由牛將軍來輔佐,才能達成我的這個目標。”
“我劉儉從不欺騙朋友,我今日欲與將軍交好,也確實是有自己的私心,但這事難道對將軍就一點好處也沒有嗎?恐不見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