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儉真心想要召袁術去河北嗎?
當然不是!
依照袁術的個性,還有他與生俱來的那股傲氣來說,劉儉把袁術召到河北,純粹就是沒事找事,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他這次之所以轉道奔著下邳通往沛國的方向來,就是因為他覺得,袁紹集團之中一定會有人暗害袁術。
至於是誰會害袁術,這一點劉儉不是很清楚,但應該是袁紹手下的那些人。
要知道,袁紹麾下的人構成相當複雜,代表各方利益的人皆有,特別是很多人還與袁術有仇,應該是有不少人不希望袁術抵達袁紹之所在。
但只可能是袁紹手底下的人,八九成卻不是袁紹。
袁紹這個人,劉儉跟他見過的次數有限,但不得不說,其人還是頗有氣度胸襟的。
誠然,袁紹心中也不喜袁術,但以袁紹現在的立場而言,將袁術召到自己身邊是最好的選擇。
袁家勢力一直趨於分裂,最大的原因就是袁紹和袁術不對付。
袁術如果肯去往袁紹處的話,那袁家的勢力基本上就算是整合了,汝南袁氏的資源就會集中,這對袁紹勢力的增長有著巨大的促進作用。
歷史上,袁紹和袁術兄弟相爭,對於袁家來說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如果歷史上的袁紹和袁術兄弟能夠同心協力,一南一北遙相呼應,那當時的漢末分裂局面,就基本沒有其他人什麼事了。
但是在這個歷史時間段,橫空出現了一個劉儉。
袁家兄弟就是聯合,對他也構不成什麼特別大的威脅。
關鍵是,現在袁術被袁紹手下的人阻擊,且不管這個人是誰,但是對袁術而言,現在阻擊他的人,都是袁紹的人,具體是誰他不知道,如果這個人一直都找不到,那這筆賬最後很有可能會算到袁紹的頭上。
如今袁術的兒子死了,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劉儉在用略顯蔑視的語言去刺激袁術,難道袁術最後在袁紹帳下不會做出什麼讓人驚奇的事來。
此刻的袁術,正怒氣衝衝的緊盯著劉儉,咬牙切齒,牙齒摩的咯吱作響。
劉儉正色道:“公路,今番不去河北,汝此生恐再無此良機矣。”
袁術冷笑道:“依如汝言,劉德然,你想讓我屈居汝下,除死方休!”
說到這的時候,便見張飛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蛇矛向手中提了一提,似乎是有要動手的意思。
劉儉卻伸手攔住了張飛。
“莫如此,放他走!”
張飛扭頭,看向周邊的村聚那些已經開始發臭的村民屍體,言道:“兄長,此人這般毒辣,荼毒黎庶,一村之民,旦夕就為其所戮,此等人還留著他們作甚?”
劉儉淡淡道:“人之不善,天必殛之。”
袁術吩咐俞涉道:“俞校尉,帶上吾兒屍身,咱們走!”
俞涉此時已經受了傷,他聞言道了一聲喏,隨即吃力的去抱袁耀的屍體。
劉儉淡淡地看著俞涉,言道:“我們軍士隨身攜帶的傷藥可有多餘的,且分給他們。”
關羽聞言一驚:“兄長,這……”
“分給他們。”
關羽隨即一揮手,便有士兵將傷藥拿過來,交給了俞涉。
俞涉急忙向劉儉致謝。
袁術看到這,心中也是一陣辛酸。
說實話,這一次的事件,對袁術的衝擊很大。
他的人生觀以及價值觀,包括對於這個世界的態度,都已經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劉儉能夠不遠千里前來相救,袁術心中還是頗為感動的。
若不是劉儉適才說了那些招募他的話,袁術其實是可以對劉儉感激涕零的。
招呼一眾殘餘之眾,他們繼續向西前行。
臨行之前,袁術突然站住了腳步,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劉儉,神色頗為複雜。
最終,卻見他還是衝著劉儉抱了抱拳。
劉儉見狀笑了。
以袁公路的德行,能向自己這個邊郡出身者抱拳致謝,也算是不易了。
“公路。”
袁術問道:“何事?”
劉儉正容道:“憑公適才一揖,劉某有一番話,想要送給公路。”
“請講。”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筋仞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曰:堅強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強大居下,柔弱居上。”
“公路,你好自為之吧。”
若是換成原先,這區區幾句話袁術根本就不會在意,甚至會嗤之以鼻。
但是如今他的處境確實不同於往昔,劉儉的話確實使他感到了觸動。
袁術沒有回話,轉頭繼續走了。
他僅剩的幾個人都跟上了袁術,唯有橋蕤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走出不遠,荀正扭頭看到了並未動身的橋蕤,急忙對袁術道:“袁公,橋校尉並未跟上……”
“由他去吧。”
袁術的聲音之中不見喜怒:“該跟著的人,總會跟著,不想走的人,終歸是不會走的。”
張飛問劉儉道:“兄長適才贈袁術之言,有何妙意?”
劉儉道:“其實也沒什麼妙意,只是告訴他一個很通俗的常理,他遭此大變,若是肯潛心蟄伏,日後說不定,還會有那麼一絲絲的機會……”
說到這,劉儉轉頭看向了關羽和張飛,道:“適才我對袁術所言,對你們二人也是有益處的。”
“人活於世,弱能勝強,柔能制剛之例並不乏見,柔中帶剛、弱中有強,方可堅韌無比,因此打仗逞強就不能獲勝,樹木堅強就會遭受砍伐,你們還需謹記。”
關羽和張飛對於劉儉自然是無比信服的,當下,就見他們皆低頭細思。
而在這個時候,橋蕤向著劉儉走了過來。
關羽的表情微變,當即攔在了劉儉的身前。
“汝要作甚?”
橋蕤見狀頓時嚇了一跳,忙道:“將軍切莫誤會!”
“某別無他意,只是聞大將軍威名久矣,今番幸得相見!”
“願跟隨在大將軍左右,服侍於將軍,還請將軍收留,橋某鞍前馬後,願為將軍效死力也!”
關羽聽了橋蕤的話,臉上露出了深深的不屑之情。
“汝乃袁術大將,今汝主遭難,汝不護其左右,反來投我兄長,禮義廉恥何在?可懂人臣之禮乎?”
橋蕤被關羽這麼一說,老大的沒面子。
畢竟這年頭,被人罵不懂人臣之禮,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忠孝二字,在這個時代的影響力,還是非常之大的。
橋蕤的臉色尷尬,但還是勉強解釋道:
“非某不守節,實乃袁公不聽良言,孤高自詡,獨斷專行,今番截殺袁公者,必在袁本初帳下,他身邊不餘將士,卻依舊前往,豈非送羊入虎口也?大將軍乃是漢室宗親,當代名臣,袁公不投大將軍,反去袁紹處,恐凶多吉少,我雖有盡人臣之義,卻也需顧宗族之義,宗族尚在,全族生死全仰仗於我,如此必死之局,恕我不能從其往也!”
關羽冷笑一聲,還要訓斥他,卻見劉儉伸手拍了拍關羽的胳膊示意。
關羽領會劉儉之意,隨即不再多言,他轉身讓開道路,讓劉儉見橋蕤。
“橋公哪裡人?宗族何在?”
橋蕤聞言忙道:“回大將軍,某乃九江餘汗人。”
“九江郡如今都在曹操手中,你既是九江郡人,為何不投曹,反而投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