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儉得知了南陽黃巾各軍動向,隨即起兵前往宛城,南陽太守褚貢迎接了他。
見面之後,劉儉請褚貢負責聯絡南陽諸族,為自己的軍隊增添軍械,糧食以及馬匹,包括三軍的陪隸。
當此時節,南陽郡諸族面臨黃巾軍的瘋狂劫掠,對於中央軍的態度自然恭順,這個時期,劉儉張嘴要什麼,南陽諸族基本上就得支援什麼,一點不討價不還價。
隨後,劉儉讓荊州刺史徐璆率荊州刺史部火速與他會和,一同擊潰出兵擊潰張曼成。
在南陽諸路大軍中,張曼成是張角的嫡系,同時也是最尊重張角之意之人,他手下的兵馬在南陽諸路豪帥中也是最多的。
若是南陽郡方面的諸路黃巾軍不起內訌,全力劫持縣城糧草供給張曼成,張曼成此刻怕是早就將宛城給打下來了。
屆時張曼成若是據守宛城與劉儉對抗,以劉儉的兵力來說,想要將他徹底吃下,一定要費上不少的力氣。
但是現在,張曼成後方不穩急退,形勢在劉儉,是攻是守,一切都在劉儉的掌控之中。
此時,被劉儉從下邳徵調為佐軍司馬的孫堅已經抵達了他的軍中。
劉儉當即召開軍會,與屬下諸人商議破敵之策。
除了孫堅之外,尚有何進在軍中為他委任的七名佐軍司馬,另有徐榮,黃忠,程普,高順四人,皆在劉儉擔任中郎將之後被其提拔,與孫堅同列,與他共同執兵。
軍帳之中,劉儉環顧眾人道:“南陽南境的諸路蛾賊,為利所驅,已是彼此互相攻殺,有割據諸縣自守之意,張曼成率軍南下平定,此乃我等三軍作速進攻之時,我有意揮兵大進,掩殺蛾賊,潰曼成之眾,不知諸君以為如何?”
話音落時,便有佐軍司馬孫堅,第一個站了出來諫言。
“中郎將,南陽蛾賊內訌已顯,曼成退軍,潰相已顯,要破之不難,末吏請命領本部兵馬三千,從宛河沿白河而下,曼成率軍急行速撤,缺馬少糧,必然睏乏,末吏引軍為先,直入其後軍中陣,往來三巡,以亂賊陣,待彼軍陣不齊,士氣不振之時,中郎將可驅兵掩殺,定獲全勝!”
在帳中旁聽的南陽郡守褚貢,前番在宛城曾受過張曼成的進攻,知道對方的人數不少。
“孫司馬,曼成手下有十萬眾,汝僅以三千兵衝其後陣,一旦陷落,恐難逃出昇天。”
孫堅哈哈大笑,話語之間盡顯霸道豪氣:“張賊手下皆氓首,十萬之眾,大半是老弱之人,說是軍士,實則不過是在蛾賊軍中混飯等死,既沒經過正式操練,又無臨陣經驗,”
“這十餘萬人圍攻宛城,若是精銳,不出三日可下城池,褚府君拒守宛城二十日,彼寸步未進,足見其軍勢鬆散!何足道哉?有三千兵馬為先,足取曼成首級!”
這一番話,說的南陽太守褚貢滿面羞紅,他先前還在劉儉面吹噓,以數千郡兵固守宛城擋張曼成十餘萬眾的功績而自豪。
如今聽孫堅的言下之意,根本就不是褚貢有能耐,而是張曼成的手下皆烏合之眾,若是換成別人,宛城早完蛋了……
孫堅此言,不是擺明了抽他這個太守的耳光麼?
唉……這孫文臺,區區一介縣丞,竟這般放肆!
劉儉心中暗道,孫堅心直口快,性格豪烈,絲毫不顧忌旁人的面子,這個性格在官場上,多少還是容易吃點虧。
孫堅說完之後,劉儉並未著急下決斷。
他又看向周圍眾人:“文臺勇烈,值得讚揚,諸君還有何高見?”
在這個階段,多與眾人交流,多多積攢行軍經驗,增長自己的見識,對劉儉而言至關重要,因此他藉此機會虛心向一眾官職不如他,但年歲卻比他長的人虛心學習。
徐榮又站了出來。
“孫司馬之言甚善,徐某久聞孫司馬之勇,知曉司馬勇烈,以司馬之能,先登克敵,不算難事,只是關鍵還在宛城。”
“宛城諸多鉅富,又是接壤潁川和雒陽的要地,城廓堅固,黎庶甚眾,實乃重鎮要地,張曼成雖是南陽巨寇,卻也難保我們在攻他時,其餘諸賊不會進攻乘隙來取宛城,”
“依徐某之意,還需分兵在宛城埋伏,如此定有斬獲!”
孫堅頗為驚訝地去打量徐榮。
他一心只想著攻取張曼成,卻沒有往下考慮這一步,可這個人居然輕輕鬆鬆地就將擴大戰果的關鍵之處道出,其軍事才能很明顯不在自己之下。
劉儉誇讚道:“好,孟桐思慮甚詳,文臺勇武過人,有你二人在,何愁大功不成?宛城這邊,就由孟桐領一軍助褚府君鎮守,文臺與漢升可引精騎,先行追擊曼成突襲其後,其餘諸軍,只等文臺與漢升建功,便群起而攻蛾賊,務求一戰斬曼成之首!”
“喏!”
“傳令諸軍,明日三更造飯,五更整備,天明集結而動!”
“喏!”
眾人領命之後,紛紛出帳點兵,劉儉卻又喊住了黃忠,高順,程普三人。
“會戰黃巾,乃是建功立業之良機,我日後當如何向朝廷表功,為汝等三人謀取何職,全在平定蛾賊一役,翌日之戰,汝等當努力向前,奮勇建功,若能建成功業,我必不相負,自當向朝廷傾力舉薦。”
劉儉的話,讓黃忠等人既感動又振奮。
到了這種時候,劉儉還在為他們著想考慮。
“我等定奮力搏殺,不負中郎將厚望!”
……
穰縣地屬南陽,地勢西北高、東南低,四周以平原為主,兼有低山和壟崗的地貌,正是山少、崗多、平原廣,水源環繞,十分適合大軍作為安營紮寨之地。
而現在,就有十餘萬大軍駐紮於此。
不過,與其說是十餘萬大軍,倒不如說是十餘萬的流寇。
之前穰縣以東十五里的平原上,有上千座的破爛營帳左右相連,連綿不絕,分南北散開,佔據了幾近五里的廣袤之地,不過在這上千營寨的周圍,卻依舊有許多衣衫襤褸,頭戴黃巾黃皂的人席地而歇。
他們沒有帳篷,只能是露天而居,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從高處觀看,帳篷的周圍密密麻麻的坐著或躺著許多人,橫七豎八並無歸整的秩序,他們身上的服飾也不盡相同。
若硬是要說他們身上有什麼相同的東西,也不過是包裹在他們頭上的那一塊黃巾而已。
此時,在黃巾軍最中央的一處帳篷內,張曼成身著甲冑,頭戴黃色皂巾,正一臉肅然地看著黃巾斥候為他送回來的後方情報。
五日前,黃巾渠帥獅須與鐵眉,在新野以北的平原交鋒,雙方士卒浴血拼殺,損傷達數千餘眾。
三日前,黃巾渠帥黃山仿效獅須,在棗陽立,不尊上方趙弘軍令,不出糧秣不出軍械,所有在南陽郡劫掠的輜重全部用以己用。
此舉激怒了趙弘,雙方兵戈相交,後協議互退,折損兩千餘眾……
看到這的時候,張曼成只感覺一陣頭暈眼花,他的身體向後傾斜了一下,似乎就要倒在地上。
“渠帥!”
張曼成身後,兩名黃巾護衛急忙上前,扶住張曼成,讓他不要倒下。
張曼成緊緊地捂住胸口,似乎感覺胸口在痛。
好痛,好痛。
緩了好一會之後,方見張曼成緩緩地直起了身子。
他再次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幾路同僚的戰報,緊緊的咬著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悄然而下。
卻是自己用力過度,將嘴角咬破了。
他並不是心疼因為諸方火拼而損失的那幾千人,黃巾軍擁眾百萬,雖大多皆是不善搏殺的普通黎民,善戰之卒的數量不多,但畢竟人數基礎在那擺著,損失幾千人無傷大雅。
關鍵是,諸方火拼,大局岌岌可危。
距離八州聯動起兵,這才剛剛過去多久?不足三月而已啊!
這三個月,黃巾軍攻城略地,威震天下,更是在各州連克無數世家鄔堡,奪其財貨輜重,威震天下!
本以為攻下諸多門閥莊園,可充實步卒,武裝三軍,進逼雒陽,換劉氏天下。
可哪曾想,大業未成,諸小方就已經開始內訌了。
張曼成前番聽說了在南陽傳播的讖緯童謠,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只能放棄了即將到手的宛城,帶領人馬火速往南奔走,希望能夠在黃巾諸方出事之前,親自到場進行遏制。
但很可惜,張曼成終究是慢了一步。
以獅須,黃山,鐵眉等人的內訌為開始,黃巾軍諸部將不再團結。
他們推翻漢朝的綱領宗旨,在巨大的利益和財貨面前,變的那麼不堪一擊。
“速速派遣哨騎,前往韓忠軍所在,告知他宛城空虛,讓他迅速率兵前往宛城,務必攻克!”張曼成虛弱的吩咐手下的黃巾衛士。
如今南方的幾路人馬內訌之勢以成,他不得不回去,但宛城畢竟是南陽重鎮,前番被他好一番攻打,如今就這麼放手,實在是太可惜了。
“渠帥放心,我這就去派人通知韓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