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之內,劉宏光著身體,坐在一間由木製的房間內,房間正中有一個巨大的火盆,當中堆積著一堆已經燒熱的火山岩石,旁邊幾名宦官,渾身是汗的伺候著。
他們按照劉宏的吩咐,不時的往熱石上澆水,讓桑拿房中產生滾滾的熱氣。
不多時,門被開啟,幾名宦官用挑杆抬著一盆新燒好的岩石進入房間,將石頭放後下,隨後又將屋內原本的那盆石頭抬了出去。
隨後,室內的小宦官們繼續往石頭上澆水,使木製房間內充滿了水蒸汽。
「夠了,夠了!夠熱了!朕都快昏死了。」劉宏伸手擦汗,出言制止了這幾名小宦官的動作。
「陛下,請飲蜜水。」
一名黃門急忙將蜜水呈遞到了劉宏的面前。
劉宏伸手接過,「咕嘟咕嘟」的一飲而盡,瞬間一股清涼之意流遍全身,瞬時間感覺舒服了不少。
他使勁的抻了個懶腰,遂站起身,道:「蒸夠了,出去搓搓!」
隨後,便見皇帝在一眾小宦官們的引領下,出了桑拿房。
外房內有暖爐,有軟床,旁邊站著兩名采女,手中拿著幹巾,待劉宏躺在床榻之後,便趕忙用水為皇帝潑身,之後又嫻熟的替皇帝搓起了後背。
看著灰白的絲泥從自己身上滾落,劉宏滿意長舒口氣,嘆道:「唉,若非呂卿,朕尚不知道洗澡竟也能洗出這般美妙之道……看朕身上這泥,這麼多!」
「啪,啪。」
采女在劉宏的背上拍了兩下,柔聲道:「陛下,翻身了。」
劉宏轉過身來,用旁光瞥了一眼那名拍打他的采女,吩咐道:「一會搓完澡,旁人都出去,你留下。」
旁邊侍奉的小宦官自然明白劉宏的意思,紛紛應諾。
桑拿房外,呂強守在外面,很是焦急,他來回的跺著步子,猶如老虎圈籠子,時不時的往桑拿房裡面張望。
少時,卻見浴室的門開了,侍奉劉宏的一眾宦官們撤了出來。
呂強急忙上前兩步,問道:「陛下洗完否?」
為首的一名宦官向呂強行禮道:「中常侍還請稍候,陛下洗是洗完了,只是……只是陛下此刻在臨幸搓澡的,還需時辰才能出來。」
呂強聞言一愣,隨即長嘆口氣。
「太常還在外面候著呢……唉,罷了,汝去跟太常說一聲,讓他稍作等候。」
「唯。」
終於,洗完澡的劉宏終於出來了,他神清氣爽,看他的表情甚是滿意。
呂強替劉宏將罩服披在身上,道:「陛下,太醫丞上個月為陛下診脈之時,曾說讓陛下注意節制……」
「阿嚏!」
劉宏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後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區區小事爾,何必大驚小怪,不值一提,太醫丞也是多事,好好給朕配藥就是了,還管到朕的床幃上了。」
呂強心下無奈,他終歸管不了皇帝。
「陛下,大將軍和太常皆在外等候,言有要事覲見陛下。」
劉宏伸了個懶腰,道:「是為了涼州兵叛的事情吧?宣!」
「唯。」
呂強領旨,將何進和劉焉召進了西園中。
何進如今貴為大將軍,總領全***務,雖在身份職務上一舉登天,但面對劉焉這等老資格的宗室,依舊不敢怠慢,兩個人彼此謙讓而入。
最終還是何進先行,劉焉居後,兩人一起來到劉宏面前參見。
「二位愛卿,今日來見朕,有何要事?」
何進看向劉焉:「太常可先稟奏?」
劉焉搖了搖頭,道:「大將軍總攬全***
務,所奏之事,必關乎國家安危,還是請大將軍先奏。」
「好,多謝太常。」
何進當即向劉宏稟報道:「陛下,金城方面,宋揚、北宮伯玉、李文候等人,連結羌胡數萬,推舉邊允、韓約為首領,殺金城郡太守陳懿,兵馬包圍冀縣,寇亂隴右,涼州刺史左昌求援,臣已調討伐蛾賊的皇甫嵩,董卓等人屯兵於河東,隨時可入西州!」
劉宏的臉色變的很是難看。
他用力的一錘桌案,咬牙切齒的道:「反叛,反叛,到底還是叛了!先是黃巾諸賊,如今又是涼州羌叛,太倉的營收幾近赤字!都是這些叛軍鬧的,朕就不明白了,朕到底哪裡對不住他們,哪裡對不住了!」
何進言道:「陛下莫要羞惱,涼州羌叛人數雖眾,但臣與手下諸將商議,覺得涼州羌叛聲勢雖大,且羌兵遠比黃巾善戰,但張角志在推翻我大漢朝廷,是為勁敵,而邊郡諸賊,皆豎夫屈起,無雄天下之意,苟安偏隅之輩爾,不足為慮,有皇甫嵩和董卓前往,定克之!」
劉宏忙道:「還有夏育!讓他也一道去,逮住金城的叛逆,無需徵詢朝廷意旨,就地誅滅三族!」
「唯!」
「大將軍,朕不想在聽到大漢各州郡,哪裡有什麼類似黃巾和涼州一樣的巨亂了!大漢朝承受不起了!朕也承受不起了!愛卿懂嗎?」
何進忙道:「臣,願為陛下效死力!」
劉宏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朕這一個月,去了皇后那裡六次,夫妻歡樂,盡享魚水之歡,父慈子孝,更有天倫之樂,大將軍只管一心處置兵事,其餘諸事不必擔心。」
何進聽到這裡,大喜過望。
自打何皇后鴆殺王美人之後,劉宏已經好久沒有去皇后那裡了,夫妻之間隔閡漸深,如今自家妹子再度被皇帝寵幸,對於何家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他急忙抱拳道:「陛下對何氏厚恩,臣萬死而不能報!」
劉宏揮了揮手,道:「大將軍國事繁忙,若無要事,速去安排平叛事宜。」
「唯!陛下保重,臣告退!」
何進走後,劉宏疑惑的看向劉焉,奇道:「皇叔,這段時間以來,很多來殿內覲見的臣子,怎麼都說讓朕保重呢?」
劉焉心下暗歎口氣。
這年頭沒有專業的醫院,能看病的醫者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大多士族高門中人,多少都會掌握一點醫學知識,萬一家中誰出了點什麼事,都是自家人先給自家人診斷抓藥,若實在醫治不了,再去外面找人看病。
所以很多朝臣,其實都是通醫的。
就劉宏現在的狀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體有很大的問題。
他兩眼間比其他部位偏青紫色,主心血不暢,印堂處發黃,主氣血不足,脾胃虛弱,眼瞼腫脹,主腎水有異,嘴唇甚至還有些發紫……
但這些話,滿朝公卿不會有人多嘴的。
該說的話,太醫令和太醫丞一定是會對劉宏說過,只是很可惜,皇帝不當回事!
他不當回事,其他的朝臣們還去找他膩煩作甚?
劉焉笑道:「陛下的身體,關乎大漢的江山安危,臣以為,諸臣工請陛下保重龍體,也是為了我大漢基業著想。」
劉宏也不多尋思,他清了清喉嚨,向痰盂中吐出口痰,隨後問劉焉道:「皇叔,你今日來見朕,有何要事?」
劉焉急忙道:「劉德然在常山派人送來的書信,陛下可看否?」
一番話,正問到了劉宏心中的難受之處。
「德然也給皇叔寫信了?」
「唉!」
劉焉長長地嘆息道:「寫了!真定縣令,
夥同當地豪右,誆詐州郡糧秣軍械,此事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影響深遠,不容臣等不憂,德然人在冀州,不能當面向陛下諫言,故特書信於臣,請臣向陛下解釋箇中原委。」
劉宏站起身,道:「豪右歷來只是兼併黎庶土地,奪其財貨,卻很少敢向朝廷和官署直接動手,若是官署剋扣兵馬糧餉,朕倒是不以為奇,只是以資助義軍為名,騙取朝廷的財貨,這種事朕確實從未聞之。」
劉焉道:「正因如此,陛下才要多多警醒才是!此事說明,自黃巾蛾賊之事,各州各郡的大家諸豪之心,已是有所變化!」
劉宏的臉色很是不善。
「德然也是這般說的,他給朕的奏疏中言,天下諸豪,因遭黃巾兵變,心懷恐懼,恐復遭其亂,故開始高築鄔堡,積累屯糧,暗中打造軍械,藏匿人夫,坐守待變,長此以往,恐成國中之國,郡中之郡。」
劉焉嘆道:「陛下,正是如此,不過此事卻也情有可原,天下豪右積糧屯械,為的乃是恐再復有黃巾之亂,」.z.br>
「可是陛下試想,就算是他們的初心乃是為了抵寇,但時日一長,各地豪右之輩糧草人夫兵械日多,鄔堡佔地愈大,又會變成何等光景?我大漢諸郡,豈不日日皆有戰亂之禍?這怕是比黃巾之亂還可怕許多啊!」
「特別是如今距離黃巾蛾賊之變不足三月,涼州金城又聚十萬羌賊,陛下,臣覺得,若只是黃巾一事,尚不足以致使諸豪對漢室灰心,但如今涼州又出自巨亂,臣只怕……」
「啪!」
劉宏重重的一拍桌案:「難道天下人還真敢反朕不成?」
劉焉作揖道:「天下人是不敢叛漢,卻難道他們沒有異心,陛下,臣以為當此時節,陛下應該立刻召兩人入宮,詢問諸郡鄉里之事,或許可得解惑。」
劉宏看向劉焉道:「召何人來?」
「我大漢戰亂頻生,國力日漸羸弱,特別是黃巾之亂,張角異教邪說依舊在諸郡廣為散佈……臣現在不怕別的,就怕民間有人以「天數」「氣運」之說,來抹黑帝王天家……如今雒陽之中,有益州大家董扶在,精於讖緯,另有劉德然之兄劉備亦在此處,陛下當速召此二人入宮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