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皇帝是邪魔!?
當李樗看清楚那德隆帝頭頂字跡的時候,一股止不住的寒意從腳板底直往天靈蓋上湧去,整個人如墮冰窟。
窺真法眼的視野中,德隆帝就那麼堂而皇之的頂著邪魔的名號站在那裡,如同臨淵而行。
大殿地面,牆面,甚至立柱都彷彿消失不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站在漆黑宇宙深空之中,如同魔神頂天立地,無比之偉岸。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整個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也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邪魔氣。
李樗簡直難以置信,在這大乾王朝權力中樞的皇宮所在,竟然會堂而皇之的存在著這樣的一尊邪魔。
他一直都這樣,還是上次的復甦之夜才墮落入魔?
其他人有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又或者,明明已經有所察覺,但卻不敢表露出絲毫?
李樗很快又感覺,他和之前見過的其他邪魔截然不同。
一直以來,自己見過的,聽過的,包括鎮魔司秘檔,前人筆記所記錄的,所有邪魔都是癲狂痴愚的存在,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喪失理性,沒有智慧。
詭譎之力最重要的一條規律就是詭譎是智慧之敵,它和智慧水火不容。
入魔者,必癲狂痴愚。
但是眼前這位德隆帝遠遠超出了尋常邪魔的範疇,他的表現和常人幾乎無異。
若不是相信窺真法眼所見,他還真不敢相信會是這樣。
李樗勐然想起,超凡入聖兩條道路之中,超凡之路就是一種與自己駕馭母親手臂截然不同的道路。
那一道路是在墮落入魔之前,利用理性的辦法構造出一條又一條限制自身的規則,以無與倫比的精巧拼圖實現超越自我。
但眼下的局面也不至於九死一生。
因為邪魔是規則和執念的化身,也得遵循一定的規律性。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app愛閱最新章節。
就算對方是真正的邪魔,只要他還披著這張人皮,就得按照人世間的規則去行動。
“你可知道,武家肩負著特殊的使命,武宣本人更是朕親自招募的得力干將,本來指望著他奉旨辦差,為朕效勞,卻沒想到讓你給殺了!
你這小子,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樗心亂如麻之際,德隆帝一副餘怒未消的模樣,繼續說道。
“不過現在武宣都已經死了,是非對錯也已經不再重要,朕就罰你取代他,為朕效力!”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聽候差遣。”
李樗心中微動,很是明智的應承道。
這個時候,不答應又能如何呢,平白無故激怒對方而已。
“你還算知趣。”德隆帝冷然而笑,旋即卻是又道,“但朕的差事,可不是誰人都可以辦好的,先給你一樁,辦得好再說。”
“還請陛下明示。”
“最近百花樓詭域內的情況越來越複雜了,有人在裡面看到了武宣轉生,化為邪魔,你去給朕把他蛇膽取來。”
李樗聞言微怔。
直到好久之後,不知如何告辭離開,走出了大殿,被外面的太陽重新照在身軀上,才終於回過神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李樗苦笑一聲,搖頭不已。
就在這時,一隻白貓尾巴高高豎著,飛奔過來。
“怎麼樣了?”
“捱了一頓訓,但這件事情總算過去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李樗隨口敷衍一聲,就徑直返回家中。
李新沒有去上衙,而是在府裡等待著他,第一時間便引到書房父子密談。
“你應答得如何,沒有君前失儀吧?”
“陛下似乎有意招攬我們,還打算讓我專門給他辦差。”
李樗想了想,沒有說的太具體,只是把讓自己重新進入百花樓詭域,對付武宣轉生的邪魔之事說了一下。
李新聽到,陷入了沉思。
好一陣才道:“果然,陛下在用人蛇的膽做藥引。”
“藥引?”
“不知何人在他面前進讒言,說是利用特殊的蛇膽做藥引可得長生靈藥,陛下追尋此物已久了。
過往曾派武家剿滅人蛇大澤神,取了那邪魔的膽做藥引,但似乎煉製失敗,如今竟然又再盯上了武宣所化的邪魔……不過從那武宣被你焚燬都能再生來看,當真藏著一些不死之身的奧秘也說不定。”
李樗聽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李新倒是看得開,安慰道:“這種事情在清流眼中是大奸大惡,但對我們這樣的人家並不算什麼壞事,畢竟長生不老藥難尋,今後說不得還有其他用得上你的地方。
只是千萬小心,不要落得跟武宣一樣的下場。”
李樗點了點頭:“我明白。”
旋即卻又想起一事,不由得問道:“父親,你對陛下的瞭解究竟有多少?”
“怎麼說?”
李樗道:“我曾聽說,陛下八歲登基,至今御極六十載,素來英明神武,只是最近這十多年來篤信僧道,沉迷修仙,求長生不老之術,才逐漸荒廢了政事。
但即便如此,他之前安排的內閣也在正常運作著,國家一直太平無事,足可見其手段之精妙,真是這樣嗎?”
“大體上是這樣吧,但我每年也只能面聖一二次,說不好了解多少……”
李樗一邊聽著,一邊注意察言觀色,很快就確認,李新根本不知道德隆帝的異常。
在李新心目中,德隆帝就是一位普通的帝王。
雖然年輕之時也曾經作出過一番事業,稱得上是有為,在位時間更是震古爍今,足足有一個甲子之長。
但,他仍然還是凡人,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老年昏聵。
這是李新這般勳貴豪強的認知。
事情在這裡產生了令人啼笑皆非的輪迴。
現在輪到自己成為知曉秘密之人,而李新被矇在鼓裡。
他也終於開始理解,當初李新為什麼不把詭譎和異人的事情告訴自己。
因為有些東西,知道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反而有可能徒惹煩惱。
李樗考慮了一番,還是決定順其自然。
離開李新書房後,李樗前往後院拜見蕭清悅,寬慰一番,這才返回自己院中。
結果發現,楊妧已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