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中,武宣面窗而坐,目光投向外面大街,神色之間帶著幾分冷峻。
“民間的異人……是一把雙刃劍呀。”
“公子,請恕我直言,既然詭譎復甦的大勢已經無可逆轉,那麼何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撈它一筆?
無論普通人還是異人,都可以打著遭遇詭譎事件的名義去對付,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那些新異人實力不足為懼,都無需您親自動手,小的就可以解決。
正好那個計劃也需要一些異人,無論是死是活,都有幾分價值。”
“你說得有理,如果可以趁著這個當口運作一番,可能得到不少好處。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有些幸運之輩初為異人就擁有不俗的實力,就算不能完全發揮出來,只要有個那麼一丁點兒的機會,也足夠逆轉局勢,以弱勝強了。
過往秘檔之中記錄的能力千奇百怪,可想而知,新晉異人手中掌握的也同樣如此,最好還是想辦法接觸一二,趁其不備再下手。”
緊接著,這一對主僕便在裡面談起了如何對付那些民間異人,殺人奪寶的計劃。
“他們對那些民間異人還有這樣的歹意!”
李樗暗歎著,但卻絲毫也不感覺意外。
因為他早就從前人的筆記當中看到過類似的事情。
詭譎復興之初,很多幸運得到異寶的新異人都處在危險的境地。
因為他們對這個世界還一無所知,內有詭譎異寶為患,隨時都有可能拼圖失衡,墮落入魔,外面又有其他人盯著他們所持的異寶,可謂是匹夫之罪。
詭譎異術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殺死人的手段,又有詭域這樣的神秘所在,普通衙役根本無從探查,所以朝廷法度在這邊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異人的圈子裡面遵循的仍然還是草莽江湖弱肉強食的原則。
像武宣這樣的人,本身實力高強,背後又有權勢,鐵了心要對付那些遇到的新異人,很少有人能夠逃脫他的魔掌。
這也是七十多年之前,那些草莽江湖的異人們不信任朝廷的原因。
因為當中的確是有那麼一些人把他們當作待宰的羔羊,肆意欺騙和宰殺。
人家大意之下,的確難免吃虧,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毫不失手的,總會有異人的能力特殊,能夠逃脫出去,甚至反過來成為獵人。
這樣一來,整個江湖也變成了弱肉強食的形態。
除此之外,武宣主僕的自負和霸道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種把民間異人視同豬狗……不,甚至豬狗都不如,簡直如同蟲豸來看待的心態,早已經不再是尋常的人類可企及。
脫離了人類社會的規則,把自己凌駕或者遊離於其他普通人之外。
這是真真正正的異化,脫離人類的心態。
不過李樗這時候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那個家丁口中的“計劃”。
“無論是死是活都有幾分價值”是什麼意思?難道那些外戚們瞞著鎮魔司在偷偷搞什麼人體試驗之類的東西?
李樗悄聲把自己的疑慮告訴楊妧,楊妧也道:“有可能,畢竟詭譎這種東西並不可控,很多時候,想要得出有用的駕馭之法,就不得不透過一些危險的試驗來進行。
這當中的絕大多數還都是不可重現的,需要撞運氣。
不過那些豪強勳貴們手底下本來就有大把奴僕下人,如果找到合適的異寶讓他們成功駕馭,又或者想辦法找出相互拼合的辦法,豈不就掌控著強大的力量?
這種誘惑,很少有人能夠拒絕。”
“這可還真是……”
李樗欲言又止,因為他突然想起,就算在武安侯府裡面,也有薛安,鍾岢,雪娥這樣的異人家丁奴僕或者姬妾。
這種“駕馭”人的做法究竟有沒有比武宣他們口中提及的那個計劃來得高尚,李樗暫時也無從判斷,因為他暫時還沒有了解具體的情況。
甚至於,若是自己得到了這樣的機會,也有可能把身邊的侍女變成異人,好在將來為自己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
又再聽了一會兒,李樗終於確定,武宣他們也是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打探到了百花樓詭域和花票的訊息,進來一探究竟。
這是他們頭一回來,暫時還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對這裡的瞭解似乎也沒有比自己多。
不過很快,又有一些新的內容被提及。
“蠱心魔教那邊怎麼樣了,那些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幸好從一開始就沒有怎麼指望他們……”
楊妧震怒傳音道:“鄭國公府竟然和魔教有所勾連?”
“聽起來像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但他們口中所說的計劃,似乎和這裡有所關聯?”
李樗繼續聽了下去,結果他們卻聊起別的事情,也不再對這些有更多深入的探討了。
只好示意楊妧幫忙掩飾,悄然關上門,離開了原處。
因為耽擱了一些功夫,留給他們到處探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樗又再喝了一口酒,藉著窺真法眼到處尋找其他混雜在邪魔堆裡的人類,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五個。
他們當中的三個顯然還是頭一回進入到這裡的新人,相互都不知道彼此,正各自帶著幾分驚懼和好奇四處張望,明顯沒有見識過這花花世界的模樣。
而另外兩人就明顯是老手,雖然看起來知道的東西也不多的樣子,但卻各自安坐,一副耐心等候正戲開場的樣子。
值得一提的是,這五人當中有四個頭頂上都沒有那種蒼白火光凝成的字跡,顯然都還不是異人。
他們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被捲進來的,沒來得及獲得自己的機緣。
只有兩名老手當中的一個幸運者已經駕馭了異寶,在窺真法眼的視野中顯現出名字。
『異人(林遊)』
這是一個衣著普通的年輕人,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學生士子的樣子,而是有種市井之土特有的油氣,坐在這煙花柳巷的繁盛之地,竟是如魚得水的模樣。
李樗心中微動,主動來到他面前坐下:“這位朋友,你大禍臨頭還這麼輕鬆自在,真是不知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