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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孟德渡河

徐榮在汴水時,日夜思量如何對敵,他望向汴渠,忽而記起相國在美陽之戰時以堤壩退軍的故事,當即決定在汴渠上游建一座堤壩。

為使計策成功,徐榮精心選址,將堤壩建在敖山陰面。對岸的張楊與王匡不能得見,曹操袁紹更是難以知曉。而正在此聯軍涉水之際,董越依計毀堤,再派李蒙王方率伏兵從敖山殺出,聯軍望見後,轉瞬間就士氣崩潰。

大河的洶洶波濤沿著汴渠滾滾南下。劫殺的涼人還隔著兩裡,但浪水已湧至聯軍面前,渠中的將士就如同螻蟻一般,他們正不斷爭搶拉拽,試圖在大潮來臨前先跑出水渠,有馬的駕馬踩在前面攀壁的小兵,有甲的則在儘快解甲,希望入水時少些累贅,但這不過是半刻鐘的事情,一個浪頭蓋過水渠,他們都便盡數淹沒了。他們就像是泥沙一般在水中翻滾,相互碰撞,直至**消失在汴渠盡頭,幾乎萬餘將士就這麼漂沒在河水中了。

驚濤拍岸後,水中還有些僥倖未漂走計程車卒,不斷向兩岸掙扎呼救,但他們大多身穿鐵甲,沒一會便失了力氣,也沉到水底淹死了。見到這幅景象,皆兩股戰戰,膽汁都被嚇破了。

而大水切斷東西,聯軍指望不上,西岸的騎軍哪裡還敢戰?也不管曹操斬立決的軍令,四散奔崩,倉皇逃潰。鮑韜率前鋒時,身穿黑色鐵甲,佩釘金腰帶,他試圖拉回部下,卻被涼騎所盯上。

一排亂箭從側面飛過來,一支箭從鮑韜坐騎的右邊側腹部射入,箭桿盡沒,只留下被馬血染成紅色的箭羽端,他的馬橫向向左歪倒,把他摔了下去。

鮑韜率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正頭昏腦漲間。涼騎們已經爭先撥馬擁過來,一下子來了十餘騎,馬頭並著馬頭擠在一起,前面的人紛紛跳下馬,撲上來割頭。搶在前面的人捉住氣息尚存的鮑韜,提起他的兜鍪,短刀順著脖子來回切割。不料另一個人從後面搶過來,一把將鮑韜還未掉下來的頭扯過來,揮舞斫刀亂剁,頓時血花四濺,硬是將頭活生生剁下來搶走了。

鮑韜死得如此悽慘,騎軍的前鋒更是徹底崩潰,再沒有聯軍騎士抵抗涼人。

徐榮策馬到前鋒裡,催促他們不要在意首級,繼續向前廝殺。而再往前一里,赫然便是曹操的奮武旗幟。

曹操此時被眾親族簇擁在一起,大聲呵斥著逃散的騎士,但無人聽從。雨霧裡,他覺得身上的鎧甲溼熱煩悶,言語沒有氣力,只能像塊被雨水泡爛的黃土般低頭沉默。

曹仁勸他說:“已經敗陣了,便還是想法逃命罷。”曹操說:“如此情形,能如何逃呢?”騎士們都湧向他身後,試圖在平息的大水中泅渡過江,可水內多有暗流,北人的水性向來不佳,加上他們策馬半日,很多人氣力都用盡了,他們在水中走出兩丈,大多失了準心,在波浪中上下沉浮,很快就沒了聲音。

此路不通,涼騎卻是來得近了。前方的騎士們見到涼人,就像帛布過刀般裂開一條道路,曹昂趕緊將大旗也扔進人群裡,任旗布被馬蹄踐踏,他對曹操說:“此處不能泅水,便往北去,那裡人少,等水勢過去了,找個淺灘踏馬過去便可。”

一行人便往北而去,只是曹操隊伍在散兵中煞是顯眼,而曹操又在甲冑外罩了一層絳紅的鑲金長袍,顯得身份非凡,不少涼騎識得他是貴人,多拍馬朝他追來,好在曹操親兵都身披鐵甲,便是涼騎趕來,一時間也不能突破騎圍。

三個時辰前曹操追逐著涼人,三個時辰後則是涼人追逐曹操,世道變的是何等之快啊!幾名涼騎快馬在側,繞了個半弧圈子,終於在前方截住曹操一行,前面的騎兵無法將涼騎逼退,一會時間,身後的三十餘涼騎也追上來,將曹操一行人包圍在河畔。

這時在前列的一名涼人將槊插在地上,右手取出弓,左手從箭囊裡抽出一支重頭箭。這種重頭箭,雖然也是尖頭,但兩翼很寬,箭頭粗厚,掂在手裡要比普通的穿甲箭要重得多。他夾緊馬腹,勾弦拉弓,對準右前側的曹操小腹,啪的一鬆弦,重頭箭呼嘯而去。

箭頭太重,結果射的稍低了一些,未能打在曹操的鐵甲上,反而是射中了身下戰馬,沉重的箭頭輕易射入馬額,敲碎了戰馬的頭骨,繼而透腦而出,穿在曹操的裙甲前。戰馬四蹄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轟地一下倒在地上,曹操被馬身埋在地上,臉上都是坐騎飛迸的鮮血,身旁的騎士們一陣喧譁,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曹操這時高聲叫曹仁的名字:“子孝!子孝!”,但曹仁正與尾隨的涼騎廝殺,斫刀都換了一柄,哪裡顧得上曹操?這時曹洪策馬過來,令自己親兵到前方阻敵,又下馬將曹操拖出馬屍,把自己的馬轡遞到曹操手裡說:“我的戰馬是涼州的青驄馬,孟德你先騎上罷!”

曹操感動非常,剛想推手辭讓,曹洪果斷把曹操扶到馬前,說:“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便親手把曹操扶上馬。

曹洪在譙縣曹氏中最為富有,因而親兵持有強弩,此時對擋路的涼騎發弩射箭,皆穿甲射殺,這才使曹操一行人繼續沿水北上,行了一里,卻見一艘無主的小船在水面飄蕩,曹昂便用槊尖將那船鉤到河邊,曹操才得以渡過汴水。

尾隨的涼騎見不能捉到大官,也就對剩下的硬茬沒有興趣,轉而去斫殺東岸那些散亂的騎士們。

曹操一行人再踏上東岸時,東岸的董越等人也在追殺袁紹部。前方的潰兵一如涼人們所料,將整個大軍的隊形完全衝亂,袁紹不通軍事,而身後的諸侯見如此景象,也沒了戰意,只想著後退再後退,無人阻止全軍的大潰敗。

李蒙在前鋒高喝說:“活捉袁紹!生剮劉岱!”麾下的步騎將眼前的潰兵向後不斷驅趕,潰兵們高聲悲呼,腳步比來時更急,踏得土霧煙塵四處瀰漫,軍中各路招募的勇士如沛國周旌、下邳雍武、濟陰潘梁等人悉數被殺。潰卒們再散逃一會,刀劍交擊之聲都小了,更多的是聽到兵刃入肉的聲響,以及死者魂散時的嘆息。

他們忽而從身側聽到一陣相向的馬蹄聲,薄霧裡是一群策馬的身影掠過,馬匹矯健,騎士高大,最邊緣的步卒們高呼說:“是幷州騎士!”

追殺的涼人們還未反應過來,卻見左翼的潰兵裡闖出一名騎士,他騎馬破開煙塵,身著兩鐺鎧甲,外戴有深綠罩袍,頭戴兜鍪也遮蓋不住他眼神如刀,最前方的騎士們看到他便覺脖頸一涼,不禁舉刀防住身前中線。可那人對他們視若無物,單騎從馬匹之間的空隙中穿插進去,彷彿一陣狂風,李蒙尚不知有何變化,那人已策馬衝至眼前,身旁的親隨們追的太深,陣型也不再緊密,周圍竟也沒人能替他護衛。

李蒙高喝出刀,可已晚了三分,斫刀的刀刃抬至胸前,那騎士的刀鋒順著他的刀背砍向他的脖頸,堪堪砍在兜鍪和鎧甲的縫隙之間,又快又準,李蒙最後覺得誰拽了自己的髮梢,騎士便連他的頭顱與兜鍪一起提在手上,策馬從涼人中轉了出來。

這時徐晃他們才堪堪趕到涼人前,並騎們的出現令涼人措手不及,更令他們膽寒的是,旋門校尉李蒙的身軀栽在馬下,他們還未看清騎士的身影。那騎士慢步踏在逐漸聚攏的並騎前方,身後是四散逃竄的聯軍大部,手中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首級,另一隻手握著滴血的斫刀,在人群中他如鶴立雞群,但見他淡然說:“關雲長在此處,是豪傑便與我一戰。”

涼騎中不少人參加過河北戰事,此時都認出他來,不禁失聲說道:“是關老虎!萬人敵!”

並騎們則高聲呼喊壯大聲勢:“萬人敵!萬人敵!”

徐榮等人此時已殺到汴水一邊,將西岸的聯軍殘兵驅趕向汴水裡,志得意滿,他卻見東岸的煙塵漸漸消沉下來,那是紛亂減少的緣故,他訝異自問說:“李蒙怎麼不追?”

過了少許,煙塵徹底黯淡,他才看見東岸的涼人列成整齊的陣型,正與不知何部的騎軍佇立對峙,更遠處的潰兵們開始止住潰勢,這不是利於追擊的情形。

等對岸涼騎主動來與他稟告情形,說到李蒙為關羽所陣斬,徐榮皺眉說:“龍首已經出手了?我竟不知道訊息,這是失策啊。”於是下令讓對岸涼騎撤回西岸,自己則渡過汴水,親自到關羽對面問說:“關君遠來至此,是劉陳二君的意思嗎?”

關羽也識得徐榮,他抬著眉眼看他,回說:“兄長的意思,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

徐榮笑道:“兩軍對陣,哪有什麼替天行道,如若袁紹有道,今日之戰又作何解釋?”他不待關羽發火,又說道:“李蒙乃是家中孝子,他家眷十餘口,全指望他過活,今日死在關君刀下,並不冤枉,只是我欲將首級還其家人,還望關君將首級留下。”

關羽聞言默然,他將李蒙首級拋給徐榮,徐榮接下,亦隨麾下渡水撤離。

這時曹操一行歸來,便入到關羽部中,與他一同撤回酸棗。曹操淋了一日細雨,渾身都溼透了,他頗為迷惘與頹廢地對關羽道:“雲長,此戰之後,我看討董一事,怕是沒有指望了。”

關羽從馬鞍中掏出裝酒的水囊,遞給曹操,他笑說:“不過是一時挫折而已,人尚得存,怎能就此言敗?”他決定戰後稍稍休整,便即刻前去南陽。

真正的善戰之士,如今才正要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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