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州,裕城。
作為壺州西北境的一座小城,由於戰事和叛亂,城中為數不多的百姓,在早些時候已經離城逃亡。
此時,佔據城關的人,是不到兩千的叛軍。胡富披著嶄新的蜀甲,面色憤怒地看向城外。
整座裕城,已經被數萬的北渝軍,圍得水洩不通。
“將軍,那些北渝人沒有馬上攻城。”
胡富沉著臉色,想起了東方敬的話,立即讓人準備了乞降的白旗,置在城頭示弱。
……
“乞降了。”申屠就眯起眼睛,只覺得很好笑。這些叛軍,固然要死的。乞降沒有任何意義。他先前還以為,叛軍有什麼底氣,才剛圍城,便已經乞降。再者,蜀卒根本沒在壺州,也就是說,這支叛軍,只是一支孤軍罷了。
面前小城的防備,著實破敗不堪,最多兩個時辰,他有信心剿滅這一波的叛賊。
“傳我軍令,準備攻城!”
“申屠將軍有令,準備攻城!”
急行軍之下,並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但即便只是繩勾和城梯,已經足夠打下整座城關。
如申屠就所想,很快的時間之內,整座裕城便已經搖搖欲墜,隱約要被攻破。三座城門,已經有兩座將破。
申屠就眯起了眼睛,如他所料,蜀卒是假情報之後,這些叛軍,已經迴天無力了。
“攻破城門,速速圍剿叛軍!”申屠就怒聲長吼。命令之下,城外的北渝大軍,瘋狂往城裡衝去。
“我親率大軍入城!拒不納降,殺光叛軍——”
……
從城頭走下,胡富亦是滿臉的殺氣。要知道,等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那位西蜀的跛人軍師告訴他,要想扳回一局,那麼,在多樣情報的混淆下,如今便是最好的機會。
這裕城,並非是赴死之地,而是一個甕,將城外敵軍引入甕中,便會有一場大火,燒死這些敵軍!
“從北城門殺出!”胡富怒吼。
不多時,僅剩的千多人叛軍士卒,迅速跟在胡富後面,準備離開裕城。在他們的眼前,申屠就的人馬,已經有越來越多入了城關,廝殺震天。
“引火,引火。”
大霧之下,視物不算清晰,一場埋伏的大火,即將在小小的裕城,要燒起來。
“不好,城裡有火油!”先是一個警覺的裨將,驚聲大喊。接下來,越來越多計程車卒,開始急聲大呼。
只一會的時間,待引火之後,火油與易燃物,迅速燒了起來。整座空蕩蕩的裕城,一下子,變得烈火熊熊。那些衝進來的北渝士卒,許多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驚得往外面跑。
親率人馬的申屠就,一下子變得臉色蒼白。只以為一場大勝,三萬餘的人馬,從兩座城門攻入,幾近有萬多人擠在城中。但此時,這座小城裡,已然是滔天大火。
“不許擁擠,迅速出城!”申屠就顫聲道。他突然覺得自己愚蠢無比,料不到會中了叛軍的埋火計。
在外的人馬,亦沒有想到會燒起大火。附近一帶,根本沒有溪河取水。要想取水,需要去二三十里外的江岸。
“快,將軍還在裡面,快想辦法救火啊!”
……
黃之舟仰望遠方,臉色平靜。
待聽到前方的攻城情報之後,他拭了一會刀,才開始率領大軍,往前方趕去。
“將軍,怎的會有火煙?”一個臉色白皙的裨將開口。
黃之舟先是一頓,神色也一時變得焦急。
“不好,莫不是申屠將軍中了埋伏?快,我等速速行軍!風字五營,你等解了披風,去江岸打溼,再到前方會合救火!”
漫天的濃煙之下,隱約間,還聽得到淒厲的痛喊聲。
等黃之舟率人趕到,火勢已經滔天。附近又無水源,他沉著下令,讓人鑿土撲火,先墊出一個城門,讓裡面的大軍逃生。
“該死,這些叛軍為何會懂埋火計……申屠將軍還中計了!”裨將在旁驚喊。
黃之舟臨危不亂,領著人馬,窮盡一切辦法救火。先前吩咐去江岸打溼披風的風字五營,不多時趕了回來。
陪同著的,還有同樣去取水的申屠就本部人馬。
“用溼水的披風,將城門的火撲滅!”
“申屠將軍若有任何差池,我黃之舟難辭其咎。”搶過兩件披風,黃之舟在諸多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仗著武功,便往城門裡衝去。
……
“起火了,軍師,起火了!”
東方敬臉色平靜,多番掉以輕心,可憐那位北渝頭軍大將,一朝中計了。只可惜,他收到胡富的來信,終歸不願意加入西蜀。反而是選擇繼續蟄伏壺州。
東方敬嘆了口氣。
“柴宗,帶著難民以及士卒,準備撤回定北關裡。”
“軍師,撤軍了?”
“該撤了。徒留在這裡,並無意義。胡富那邊,近段時間應該是會藏起來。當然,我亦希望,他們不被北渝人找到。”
“說不得,那叛將黃之舟被燒死了!”
東方敬沉默了會,“但願吧。”
木輪車緩緩往前,東方敬消瘦的人影,開始往定北關的方向,慢慢退去。這天下間,軍功分為很多種,並非只有殺敵,才算得一場軍功。這一局,已經鋪好了路,在接下來,該是慢慢順理成章了。
……
“黃將軍,黃將軍吶!”
滿臉汙垢的申屠就,差點被燒死在城中,待看見冒死救他的黃之舟,更是悲痛落淚。
“黃將軍此次,至少救了城中數千計程車卒!”
喘著大氣的黃之舟,急忙擺手,“先前就說,你我二軍互為犄角,你發生了禍事,我豈能坐視不理。再者,我與申屠將軍,亦是一場老友。”
申屠就虎目迸淚,一時無語凝噎,只得緊緊抓住黃之舟的手。到現在他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面前的這位中護將軍,後背上沾了火,被燒得一片通紅,連皮都脫了大塊。
申屠就更是泣不成聲。
“申屠將軍莫要如此,你我二人還要聯手,將叛軍趕出河北。”黃之舟安慰道,臉龐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謙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