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是下午四點多鐘，夕陽還沒落山。
段晨風找的是一艘私人遊艇。
當然不是那種上千萬甚至上億的豪華遊艇。
是一艘自己改裝過的電動馬達艇。
你要是不看著腳下的水面，都以為坐的是拖拉機！
船老大是一個面板黝黑，穿著民族服飾的漢子。
看不出實際年齡，不過有個十七八歲的兒子。
別看船老大悶聲不響的，不苟言談的模樣，可是這個兒子卻是個話癆，跟誰都能聊一塊去。
據他自己說，他叫顏水生，父親的名字都幾十年沒人叫了，大家都叫他顏老爹。
“大哥，要不是你們給的錢多，我們爺兒倆晚上都不過江呢！”
顏水生看著陳心安，撇撇嘴說道：“碧江渡口，已經三年沒有私船晚上渡江了！”
陳心安看了看江面，對他問道：“晚上有江潮？”
顏水生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主要是晚上有糾察船，不給晚上進山。
以前可嚴了，抓住很難處理，給錢都不管用。
曾經還鬧出過人命呢！”
蒙波娃點點頭說道：“的確！古苗人對山外人戒心很重，晚上基本上就不給山外的人進山了！
不過隨著官方的不斷努力，這條規矩其實早就廢除了！”
顏水生撇撇嘴說道：“只是規矩廢除，不等於這個風俗就沒了。”
李起一臉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現在還有人管著嗎？”
“怎麼沒有！”顏水生沒好氣的罵道：“要是運氣不佳，就會遇到糾察船，被打一頓不說，還要罰款！有時候甚至是扣船！”
蒙波娃哼了一聲說道：“那跟我們古苗人有什麼關係，都是你們山外人自己搞的！”
顏水生也是有些理虧，無奈的嘆了口氣。
看著陳心安和李起幾人一臉不解的樣子，搖頭說道：
“這些年古苗人的手工品火爆，一個手編包能賣到上千元。
一些商家為了壟斷這個生意，就把幾個渡口全都給霸佔了。
他們直接進去苗寨收貨，不給其他人進去。
欺負外地人不懂，就用了古苗人夜不訪客的由頭！”
陳心安和李起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李起看著顏水生說道：“那你們爺兒倆還敢送我們進去？”
顏水生臉色暗淡下來，怔怔的看著江面。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說道：“我媽剛走。骨癌折騰了三年。
家裡能賣的都賣了還欠了人家三十萬。
我們爺兒倆就不講究那麼多了。
多跑跑船，掙錢還債！”
蒙波娃撇撇嘴，一臉調侃的說道：“你可以帶著你爸去山裡啊！
這兩年古苗流行倒插門。
只要你進了山，做了古苗人的上門女婿，你以前的債就不用還了！
不是有好多山外人，都這麼做的嗎？”
顏水生就跟受了侮辱似的，瞪著蒙波娃叫道：“你說什麼呢！我顏水生是那種人嗎？”
“切，虛偽！”蒙波娃冷嗤一聲，看著他說道：“為了八百塊的船費，你們都敢夜闖碧江了，還在這裡裝什麼假正經！
你還看不起上門女婿？
就你這條件，娶不娶的上老婆還另說呢！
一屁股的債，哪家姑娘會看上你！”
顏水生冷哼一聲說道：“你給我聽著！
我從來都沒說看不起上門女婿！
只要她看上我了，我又喜歡她，上不上門對我來說，其實不重要！
我是不會為了逃債跑去山裡！
人家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把錢借給我。
給的不只是我媽活命的機會，還有信任！更有情分！
我顏水生能吃苦，肯下力，這輩子就算窮死餓死，也得把帳還清了！
憑什麼要逃債？”
蒙波娃啞口無言。
陳心安倒是很有意思的看著神色激動的顏水生，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兄弟，做的對！”
有些激動的顏水生一臉歉意的對眾人說道：“對不住啊各位，我不是故意要頂撞客人的……”
關渡脫去了鞋子，坐在船頭，把腳伸進水裡說道：“哇！可真涼！這裡的水好清啊，都要看到水底了！”
顏水生趕緊對她說道：“客人趕緊把腳拿出來，碧江這段水域是不允許泡腳的。
這裡的水清澈見底，是可以直接捧起來喝的！”
眾人笑起來。
你說水清大家倒是不反對，可是你說能喝，這就離大譜了。
正在這時，江面上飄過來一個紅色的袋子，顏水生拿杆子撥了一下，卻是一些零食吃剩的垃圾！
就這還能喝？
也不怕喝壞了肚子嗎？
顏水生也是漲的臉紅脖子粗。
不過這次蒙波娃卻點點頭說道：“就算是現在，我們古苗人還是在喝碧江水！
不過山裡的更清澈，而且還有甜味。
這裡的水，沒喝過！”
就在這時，前面又飄過來一堆東西。
顏水生氣憤的說道：“這些遊客真是的，講過無數遍不要在碧江上亂丟垃圾，怎麼說就是不聽！”
碧江是旅遊點，連一些蠱苗寨都是景點。
所以江上經常見到旅遊船。
只要晚上不進山，只遊覽碧江，那就沒人管。
可是當江面上飄來兩個密碼箱的時候，眾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不是垃圾，誰也不會把好好的密碼箱當成垃圾丟掉！
而且這密碼箱上還有紅色的擦痕，應該是血跡！
前面又飄來大量的油汙，和紅色的鮮血混在一起。
顏水生站了起來，臉色凝重的說道：“前面出事了！我去跟我爸說一聲！”
他快步走向了船尾，不到兩分鐘又走回來，對眾人說道：“各位老闆你們進船艙客房吧。
我們去前面轉一圈就繼續趕路！”
陳心安擺擺手說道：“沒關係，我們在這裡就行。”
顏水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道：“那好！不過等會遇到任何人發生了任何事，你們都不要說話，我們爺兒倆會處理！”
陳心安點點頭。
馬達聲加大，小艇快速向前駛去。
很快就見到了前面的江面上，一艘小型客輪停在江中，兩艘快艇在旁邊堵住了它的去路。
客輪上有哭聲傳來，有人拿著大砍刀，瘋狂的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砍剁，鮮血順著船舷流進了碧江！
看到陳心安所乘的小艇路過，那幫拿著砍刀的人，全都扭過頭來，死死盯著這艘小艇。
顏水生的臉色變白了，牙齒在打顫，對陳心安說道：“老、老闆，是南疆買珠客！
要不，咱們先、先回去吧，明天再來！”
蒙波娃也臉色一變，嘴裡罵道：“這幫強盜！都是一群瘋子！”
陳心安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道：“南疆買珠客？海盜？”
顏水生搖頭說道：“不是海盜，不過比海盜更壞！
嶺南有一種風靡全國的珠寶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起說道：“黑珍珠！”
“對！”顏水生點頭說道：“嶺南黑珍珠是河珠，不是海珠。
而最好的黑珍珠，就是古苗人養殖的！
其實黑珍珠收購的時候並不貴。
卻被這些買珠客炒成了天價！
他們才是在黑珍珠身上，獲利最多的人！
而這一帶的黑珍珠生意，只有一家在收。
那就是永旗鎮的龐家兄弟！
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霸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