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口諭,英王行事不謹,罰禁足半月,期間需勤練弓馬,熬煉筋骨,若是無成,永世不得出府。令南昌王教導英王,若無所成,罷官停職,永不錄用。”內侍一擺拂塵,宣完聖旨,立刻轉身離開。
李絢原本還在笑著看李顯的熱鬧,但緊跟著,事情就牽連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滿臉愕然。
等到了內侍離開之後,李絢轉過頭,又急又氣看向李顯,咬著牙說道:“殿下,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王叔,王叔,不要著急,母后就是在開玩笑的。”李顯趕緊上前,直接對著李絢躬身。
他可是知道,他的這位王叔,相當的有能力,相當的有手段。
以前不過是因為這些事情都跟他沒關,所以不管,但是現在,皇后一封口諭,直接將他逼到了牆根。
李顯立刻就明白,他自己日後有罪受了。
李絢稍微退了兩步,有些憤憤的看著李顯說道:“天后就算是在開玩笑,聖令之下,哪還有什麼餘地,這一次,我非要好好的操練你一番。”
武后這次太狠了,李顯的事情李絢管不了,但是要將他罷官停職,永不錄用,這一點李絢接受不了。
所以李絢只能夠全力完成天后的命令。
一旁的右衛中郎將獨孤善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對著李絢拱手道:“既然天后有令,王爺,殿下就交託給王爺了,末將先行告辭。”
李絢臉色頓時肅然起來,然後對著獨孤善還禮,道:“中郎將放心,弓馬之事,本王半月之內,必定會督促殿下有成,不過此外,兵器和兵法之事,還請中郎將多多指點殿下。”
說到這裡,李絢轉身看向李顯,直接使了個眼色,李顯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上前拱手道:“這些時日,麻煩表叔了,等到禁足期滿,顯必定登門致謝。”
“不敢,王爺和殿下若是有需,隨時告知末將,末將必定立刻前來。”獨孤善對著李絢和李顯沉沉拱手,然後告辭離開。
出了府門,獨孤善臉上滿是詫異。
都知道南昌王和英王關係友善,但關係好到了這種地步,也是令人嘖嘖稱奇。
怪不得天后要讓南昌王來教導英王。
看來,除了天后陛下和太子,恐怕也只有南昌王能令英王如此聽話了吧。
……
英王府,校場之內。
李絢看著被前牽過來的幾匹馬,低聲說道:“陛下令獨孤中郎將來教導殿下,說不定,就是將來到了臨洮之後,會令獨孤中郎將來保護殿下安危。殿下若是無事,平日裡,送一些時令瓜果過去,等將來到了臨洮也能方便一些。”
“王叔放心,顯早看出來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做,如今有了王爺引路,諸事要方便多了。”李顯嘿嘿地笑了兩聲。
他這個人從來不笨,武后和李治的兒子,又有哪個笨的。
不過是他的身份特殊不好明目張膽的去拉攏軍中將領,如今有了李絢作為中間緩衝,事情就要方便多了。
李絢轉過身,看向李顯,神色嚴肅起來:“其他的事情暫且不論,但這弓馬之事,卻是天后親自交待,若是真的無成,天后怕是真的會免得臣的鴻臚少卿之事,所以,英王殿下,得罪了。”
李顯的臉色立刻忍不住的微微一變,然後對著李絢訕訕的拱手道:“王叔,三郎上不了那種烈馬,一上烈馬饒就暈,你放過三郎吧!”
“上馬暈?要不要王叔給你配點藥。”李絢看著李顯,臉上帶出一絲冷笑。
李顯頓時有些沒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然後小心點說道:“王叔,要不,給馬下點藥?”
“你早晚得死在馬上。”李絢沒好氣的白了李顯一眼,然後整理心思,開始想辦法。
李顯當然會騎馬,但會騎馬和擅長弓馬是兩回事,李顯現在府上的,都是一些馴服好的,閹割了溫順馬匹,這種馬平日騎乘沒有問題,但如果上了戰場,這種馬只會掉頭逃跑,根本就沒法用。
李顯其實並不是真的不喜歡騎乘戰馬,他只是受不了練習戰馬的那種苦,所以才找藉口逃跑。
而且他真的想要練出來,也沒有那麼容易。
突然,李絢眉頭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直接對著李顯說道:“走吧,去書房。”
“好!”李顯雖然不知道李絢想幹什麼,但還是帶他去了書房。
……
一張只有馬頭和馬身的繪圖被李絢畫了出來,中間被牢牢的定在地上,前後端,則用兩根長繩連在地上。
“這兩根長繩,讓將作監用筋力最強的繩子來做。”李絢將繪圖推到了李顯的面前。
“這是什麼?”李顯一臉的愕然,對於李絢拿出來的這些東西,他完全看不懂。
“明天你就知道了。”李絢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說道:“你派人送到將作監,讓他們連夜做好,明天送過來。”
“好。”李顯倒也沒再問什麼,這個假馬雖然看起來個頭龐大,但打造起來並不費力。
李顯出面,將作監的人很快就會弄好。
看到李顯就要這麼的讓手下人將東西送了出去,李絢忍不住的插口道:“讓人準備一百貫的賞錢,送給將作監的那些工匠,不然他們今夜怕是要連夜做完,明日還要繼續當值,太辛苦了些。”
“聽王叔的,不為難這些辛苦人。”李顯沒有猶豫就直接安排了下去。
李絢端起桌上的熱茶,深深的抿了一口,然後才說道:“有件事忘了和殿下說,昨日,鴻臚寺已經和新羅倭國達成了番屬盟約,除了其他進宮之事以外,新羅和倭國會遣送兩名王女到長安。”
“王女?”李顯立刻一愣,隨即敏銳的說道:“是送到東宮去的?”
“這就要看太子殿下想不想留了,如果太子殿下不想留,你就接下來吧。”李絢抬起頭,認真的看向李顯。
李顯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陛下和天后,只有你們三個皇子,今年五月之後,相王應該就要準備大婚了,即便是再快,五月訂婚,也得八月成婚,但大唐和吐蕃的戰事,絕對不會那麼順利的,相王大婚的時日恐怕還要往後。”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一個未成婚的皇子,是不可能納新羅和倭國的王女為嬪的,我朝又絕不可能讓新羅和倭國的王女為親王妃,所以,這件事最後只能落到你的頭上。”
“我不想要。”李顯神色立刻平靜下來,看向李絢說道:“王叔,此事還是推給皇兄吧。”
李絢微微低頭,輕聲道:“也好,不過那兩人就要受苦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李顯平靜的搖搖頭,輕聲說道:“或許皇兄什麼時候就想通了?”
李顯也不明白,李賢究竟是怎麼回事,女人不應該是天賜的最好的恩物嗎?
“對了,王叔,還有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顯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他才不相信李絢是真的去將球苑找他,才偶然碰到了那些西突厥人的。
“其實這個幾個月以來,從西邊來的商隊,都在鴻臚寺和密衛的監視之下,我本來也沒在意,原本想著等你從將球苑回來,再提臨洮和貢女之事的,但突然鴻臚寺有人稟報,有一支在監視當中的西突厥商旅突然出現在將球苑,而且還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說,我怎麼還能繼續坐的住。”
東西突厥,歷來都是很麻煩的。
東突厥和吐蕃距離最遠,已經開始眉來眼去了,西突厥的問題更深,這一次,搞不好就會和吐蕃大軍一起行動。
果然,李絢一去,看到了裝扮成西突厥人的吐蕃人,在李顯的眼皮底下,準備跟著和人溝通。
當然,那隊西突厥商旅當中,絕大多數都是突厥人,只有少數幾個才是吐蕃人。
但他們幾人,才是整個商隊中,唯一知曉密令的人。
自以為極低的竊竊私語,偏偏被李絢聽到了。
“如果王叔足夠耐心的話,會不會有機會將吐蕃人的眼線給挖出來?”李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是吐蕃人的眼線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李絢直接反駁了一句,然後無奈的說道:“雖說他們那些人的主要目的是來竊取大唐情報,但只要殺了你,立刻就能達成同樣讓大唐混亂的目的,他們為什麼不做?”
李顯有些訕訕的笑笑,說道:“那顯就多謝王叔了。”
“其實也沒有那麼簡單。”李絢臉色嚴肅的搖搖頭,說道:“吐蕃人,行事向來謹慎,真要聯絡,做的必然十分謹慎,如果會被鴻臚寺的人察覺到蹤跡,而且還在我找你的時候,就將訊息恰好的送到了我的手上。”
“王叔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將訊息送到王叔手裡的。”李顯頓時明白了過來。
李絢輕聲點頭道:“訊息已經被送到了我的手裡,那麼暗中的人,也有可能會送到其他人手裡,無論如何都要驚動官府,所以為了避免狗急跳牆,我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李顯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這中間的危險之處。
其他人可不會像李絢這麼首要關注他的安全。
“那人既然昨日沒去見吐蕃人,今日恐怕就更不會去了,密衛最近查的很緊,若那人真的知道些什麼,是絕對不會露面的。”李絢搖搖頭,然後看向李顯說道:“反正也不算一無所獲,剩下的就看世隱真人那邊能查出什麼吧?”
這件事情到最後,一定還是會落到明崇儼的手裡,但最後能查出什麼就不好說了。
李顯突然抬頭,問道:“王叔,那那封密信呢?”
李絢搖搖頭,輕聲說道:“你真的以為,那封信落到了兵部和密衛的手裡,那人就拿不到了嗎?”
李顯頓時愕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