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火焰在整座關城內洶湧的燃燒,在狂風的助力下,在高空不停的盤旋,升騰。
整個關城的所有建築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全部捲入到了火焰當中,火焰燃燒的越發劇烈,所有的一切很快就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炙熱的高溫充斥在城池的每個角落,炙烤的就連空氣都扭曲起來。
李絢一個人站在南城門上,平靜的看著這一片烈火焚城的景象。
原本城牆上的衛士全都透過雲梯到外面休息了,劇烈的高溫下,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所幸今日是東南風,火焰瘋狂的向北席捲。
南城的建築雖然同樣被燒個乾淨,但對城牆的影響並不大,只是被燒成了一片焦黑。
李絢的目光隨即看向更遠處。
北門直接洞開,城門口投石車的殘骸已經已經烈焰焚盡,就連灰燼都被狂風吹的不見蹤影。
方風錦雖然用投石車阻止了更多的天陰教卒衝入城中,但火焰很快就燒了過去。
烈焰甚至順著投石車在山道燃燒起來。
如今,那裡堆積的滿是焦黑的屍體。
李絢能想到那副場景。
當更多的天陰教徒試圖衝進城門當中的時候,方風錦和章婉玉卻驅趕著所有人離開。
命令矛盾。
前面的人試圖轉身,後面的人依舊在往前衝前後,再加上火焰高溫的恐懼,一場混亂之下,究竟死了多少人,沒人能說的清。
……
“王爺,已經準備妥當了。”丘貞沐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李絢回頭,就見在地上放著兩輛水車,四周還全部已經被澆溼計程車卒。
他們,還有他們手上的兵刃,全部都被澆溼。
火焰雖然在城中已經消逝,但是高溫依舊沒有散去,貿然衝出,危險很大,所以才想了個這辦法。
李絢在所有人身上掃過,確保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然後點頭:“如此,衝!”
李絢伸手向前輕輕一揮,丘貞沐立刻一拱手,一馬當先,率先朝著關城另外一側的山道衝殺了過去。
身後無數士卒如同潮水一樣的湧了進去。
李絢站在城門上,沒有任何動靜。
千牛衛衝過之後,是周申和燕濤率領的會稽府兵,再之後,是徐劍率領的婺州役卒。
祁光緊緊的跟在徐劍的身後。
睦州軍所有計程車卒,全部都朝著關城另外一側的山道殺了過去。
等到所有人消失在視線中,李絢這才跳下城門,直接坐在高頭大馬上。
看了眼西邊的黃昏落日,側頭看向李竹,沉聲說道:“留下一個人,就說本王去諸葛鎮休息了。”
“喏!”李竹離開去安排。
李絢一打馬,帶著一大隊人,立刻朝著東北方急衝而去。
諸葛鎮的方向,在東南。
……
衝出梅嶺關,山道上一片漆黑。
高頭大馬踏過地上的屍體,毫不停留,急速的向前衝去。
天陰教的營地就在十里之外,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早已返回了營地當中。
丘貞沐能想象到,那些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樣子。
今天這一仗,死在他們手上的天陰教徒,起碼得有兩千多人,甚至還要更多。
剩下的那些人即便是是逃脫了火焰的焚殺,但如此巨量的死亡,早就讓他們軍心粉碎。
只要騎兵一個衝殺,剩下的,就是抓猴子了!
想到這裡,丘貞沐的眼底忍不住的閃起無盡的興奮。
思索之間,十里長的路途已經一閃而過,丘貞沐腰間的千牛刀剛剛拔出,然而瞬間看到天陰教營地的他,立刻就頓住了。
因為在他的眼前,是一片火焰燃燒之後的廢墟。
廢墟當中有數十具踩踏而死的屍骸,但僅僅只有幾十具。
原本的天陰教營地,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廢墟,只剩下的幾十具屍體。
丘貞沐雖然沒有來過這裡,但他也知道,整個天陰教營地,原本起碼還有兩三千人。
這些人現在都幹嘛去了,怎麼都消失不見了?
另外,到底是誰燒了這裡的營地?
這裡發生了什麼?
一剎那間,李絢的身影閃過了丘貞沐的腦海中。
……
落日已經直接落到了西山之下,群山起伏,崎嶇的山道上,方風錦和章婉玉正在快速的趕路。
山道狹窄,僅僅只容三兩人通行。
不知道行進了多久,一行十餘人終於停在了一處矮山的山頂之上。
火焰很快被燃起,不知道哪裡抓來的一隻野豬,已經被在火架之上。
章婉玉拿出水袋大大的喝了一口,整個人才略微放鬆。
她看向方風錦,低聲問道:“兄長,為何不直接詢問聖女究竟是怎麼回事?”
“營地應該是被南昌王的人焚燒的,聖女她們回去,不過是慢了一步而已。”方風錦沉著臉微微搖頭,看著章婉玉說道:“婉玉,如今最重要的,是抓緊找到水師,制止他們輕舉妄動,而不是內訌。”
“兄長說的沒錯,不過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弄清楚,否則的話,一旦信錯了人,我們就都完了。”章婉玉依舊在緊緊的盯著方風錦。
“你想把責任推到聖女身上。”方風錦一言,直接戳穿了章婉玉心頭的真實想法。
他搖搖頭,輕聲說道:“這事沒那麼容易,當初隨聖女一起回去的人很多,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火焰已經迅速的燃了起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和聖女有關,再說了,她現在已經帶人返回建德了。”
說到這裡,方風錦稍微停頓,緊跟著說道:“此事,你推脫到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唯獨聖女不行,她對我們還有大用,真要惹惱了她背後的那位,如今我教本就艱難的前景,就更難了。”
“難道說南昌王真的有呼風喚雨之能,提前就安排好了人手,在今日大風起時,一把火燒了我們的營地?”章婉玉盯著方風錦,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方風錦點點頭:“說他能呼風喚雨,為兄也不信,畢竟道門修行,多是精神幻術……不過道門之人多是天才,能夠提前窺見未來幾天內的風向,倒是能說的過去的,或許我們幾次失敗,都是如此。”
“或許吧,我們終究是敗了。”章婉玉的神色開始低沉下來,自嘲一聲說道:“擁有這種能力,其實並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有人能將這種能力無限的用到極致。”
章婉玉抬起頭,看向方風錦豎起兩根指頭,說道:“兩次大風,直接被殺死的就有兩千人,其他的死傷的,還有在這個數字之上,如果真將這些功勳累加起來,唐庭的那些人,不得直接封他個將軍?”
“這未嘗就不可能。”方風錦的聲音一下子令章婉玉愕然起來,隨即方風錦就冷笑起來:“如果真的如此,那麼唐庭那些文臣武將,會親手毀了他的。”
“哦?”章婉玉頓時就對方風錦說的來了興趣,能讓李絢倒黴,她的心中十分迫切,然而就在此時……
“啪啪啪!”一掌掌聲突然從山下傳來。
一道人影急速的從山下掠來。
章婉玉和方風錦立刻站了起來,渾身戒備。
幾乎在極短的時間裡,來人就已經出現了山坡邊緣,然後緩慢停步。
一身的黑色魚鱗甲,腰間一把八面漢劍,身體挺拔,相貌俊朗的年輕人,一步步的走到了山丘之上。
“南昌王!”章婉玉一眼就認出了來人,臉上頓時就是無比的憤恨之色,短劍瞬間滑入了她的掌心。
一隻手突然抓住章婉玉的胳膊,然後用力的向後一拉,章婉玉立刻就被拉到了後面。
方風錦手裡的長刀緩緩的拔出,頭頂明月之下,他死死的盯著李絢:“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山道崎嶇難行,這條道他們又是長途跋涉,打算前往三河關的,幾乎都是從來沒人走過的路。
甚至就連他們自己都是遇山開山,遇水架橋一路過來的。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走哪條路,李絢又怎麼可能會追上。
“本王道門出身,會一點卜算之能,似乎並不值得奇怪。”李絢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方風錦。
方風錦警惕的用眼角餘光注視四周,四面都是山林環伺,夜風之下,習習作響。
“似乎沒人!”章婉玉的聲音在方風錦背後響起。
方風錦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可能會沒人的,怎麼可能會沒人。
如果真的沒人,南昌王又怎麼敢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方風錦他自己和章婉玉本就是玄胎境的大高手,後面還有十幾名先天境的護衛相隨。
如果沒有其他人相隨,那麼南昌王今天死定了。
看著李絢一副悠然的姿態,八面漢劍很隨意的擺放在腰間,一副懶散模樣,彷彿根本就不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這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誰敢說南昌王是一個人來這裡的。
只能說他的手下藏的很深,其他人一時半會還找不到。
“看樣子,今日不是伱死便是我亡了。”方風錦心裡如同明鏡一般,李絢今夜來到這裡,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其實也未必竟然。”李絢笑了笑,說道:“二位棄了大軍,轉向東行,應該是要趕往睦州水軍所在吧,那裡應該還有兩千步卒,兩千水軍,想來只要操作妥當,還是足夠兩位翻身的。”
方風錦手裡的長刀已經微微向後抽,做足了攻擊的姿勢。
李絢淡淡的笑笑,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二位如此想,恐怕其他人未必如此同意吧。”
“看來南昌王對我們的瞭解,比我們所想的還要深的多啊!”方風錦說話的同時,心中的殺意越發的熾烈。
“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二位要來奪權,可是二位人卻一直不出現,二位猜他們會是什麼反應?”李絢突然的一句話,讓方風錦真的愣住了。
他們兩個一直不出現,但有人一直知道他們要來,那那人必然會緊張焦慮,甚至日日如此,這樣的話,那麼到了某一日,那人一定會受不了直接崩潰,這個時候,如果被人乘虛而入……
“南昌王好狠的心思,竟然是要將我們所有人全部埋葬。”方風錦一眼就看透了李絢的真實所想。
即便如此,他要依舊為李絢的這種驚人的手段感到心驚。
看到方風錦已經完全明白,李絢右手握在劍刃上,八面漢劍緩緩的抽出。
劍刃在月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束。
“二位既然已經明白了,那麼就請二位做一個明白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