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蒼穹之上,明月高懸,幾顆星辰散落,點綴在夜幕之上。
西湖西南側的某一座高峰之上,一道穿著黑色夜行衣的魁梧男子,站立在峰巔巨石之上,目光炯炯的盯著遠處的西湖湖面,眼神裡充滿了狡黠和算計。
西湖的湖邊,一道玲瓏剔透的身影如同游魚一樣的從水中躍起,隨即緊貼地面的伏於岸邊。
不等任何人看清楚她的模樣,那人已經急速無比的從地面躍起,附身低形,急速無比的朝著西南方而去。
看到這一幕,高峰上的人影臉色不由得就是一變,他立刻轉頭看向了另外一邊的西湖湖面之上。
就在此時,一名穿著暗青色錦衣的人影從水面一躍而起,直接站立在四周前來救援的快船之上。
人影似乎察覺到有人窺伺,下意識的回頭,朝著高峰之上遠遠的望來。
他的面目清晰可見,赫然正是他們這一次刺殺的目標,南昌郡王李絢。
然而似乎是光影有差,李絢並沒有看到山峰巨石上的人影,很快就轉身回去,和趕過來一臉焦急的隗龔說著什麼。中文網
山峰上的人影剛剛鬆了口氣,隨即咬牙低聲說道:「該死的,竟然失敗了,而且還把辛見折在了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洛陽和揚州分舵的情報究竟是怎麼回事,該死的,他們對南昌王的情報蒐集出了巨大偏差。」
聲音很熟悉,赫然正是正是之前將刺殺人物傳遞給宗靈和辛見的永珍閣副閣主汪朝。
他沒有參與到這一場刺殺當中,反而是在高山之上窺伺著一切。
汪朝的臉色很快就無比凝重起來,刺殺失敗倒不是最要緊的,反正就是兩個被拿來利用的愣頭青罷了,真正麻煩的,還是永珍閣對李絢情報蒐集的準確性。
一旦這方面受到質疑,那麼他們在聖教之中的地位將會迅速的降低。
「看樣子,該找個機會加強南昌王身邊的情報滲透了。」汪朝沉吟著,目光下意識的轉向了宗靈的位置。
然而這一看不要緊,汪朝差點被嚇得心臟一停。
因為此刻,在遠處的的大道上,兩名穿著捕快服色的中年人正在朝著宗靈快速的追殺。
其中一人的手上還拿著一隻長弓,朝著宗靈所在的位置不時的連珠射箭。
每一箭都極度的危險,一次又一次,宗靈都是竭盡全力才躲開弓箭的射擊。
然後又竭盡全力的朝著西南方快速的奔行,可她的速度還是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高峰之上的汪朝臉色已經變的無比難堪。
「該死的,杭州州衙的人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汪朝迅速的轉身朝山下奔去。
他不能置宗靈於不顧。
最起碼,也必須在宗靈將後面追殺的帶到他們的藏身基地前時,先一步擊殺宗靈,避免更多密信的洩露。
追殺,狗屁的追殺,這明顯就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也就是宗靈身處局中看不清楚,這才在籠罩頭頂的死亡陰影之下,不得不朝著藏身基地逃竄。
汪朝絕對不能讓宗靈引著這批人前往他們的藏身基地。
那個地方雖然和他們魔教關聯不大,但是那個地方的主人,卻和天陰教這一次起事的一位關鍵人物有關聯。
一旦這中間的關聯被堪破,那位關鍵人物的身份曝光,他們他們這一次在杭州的圖謀立刻就要為之一斷,甚至間接會影響到大局。
汪朝迅速的山峰之下奔下,急於奔走的他,根本沒有看到湖上的李絢再度將目光投注到他剛才所站的位置,直到他徹底消失,李絢這才收回了目光。
月明星稀,李絢的目光從西湖倒
映的天幕上收回,然後看向一旁臉色凝重的隗龔,隗橫,還有杭州法曹參軍蘇宇。
作為杭州府的司法官員,李絢這位當朝郡王,婺州別駕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遇刺殺,不管之前有什麼矛盾,蘇宇都必須第一時間趕來進行偵查。
站在甲板上,李絢接過丘貞沐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拭,一邊說道:「這一次刺殺的兩名刺客,一名已經死在了湖裡,你們可以派人下去進行屍體打撈,或許能夠發現些什麼,另外一名剛剛已經逃了,不過刺史府的徐捕頭已經率人追了下去。」
「王爺早就已經知道今夜有人會來刺殺?」蘇宇第一時間就敏銳的聽到李絢話裡最重要的詞。
徐捕頭,杭州刺史府的徐捕頭。
名義上隸屬於蘇宇麾下的杭州刺史府捕頭,竟然提前就已經趕到了這裡,而蘇宇對此卻一無所知,這背後的隱情,讓他不由得大了個寒顫。
「這個自然。」李絢似笑非笑,目光揶揄的說道:「本王在揚州時,不止一次給於天陰教重創,如今到了杭州,自然要時刻提防天陰教隨時會來的刺殺。你們看,這不就是來了吧。」
稍微停頓,李絢語含深意的說道:「隗翁,雖說本王今日接受你的宴請來這西湖之上,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本王這一次遇到刺殺,隗家總歸少不了要給出一些交代來。」
「這個自然,好在王爺並非出事,不然,老朽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刺史大人交代,該如何向朝廷交代。」隗龔一臉的愧疚,然後轉身看向兒子隗橫說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送王爺上岸……」
「不著急。」李絢輕飄飄的聲音傳來,他回頭看向丘貞沐和蘇寶同說道:「丘兄,蘇兄,你們現在去船上查一查,是不是有人通風報信了,本王什麼時候上船,可不是誰都能隨時看到的。」
李絢的話音一落,隗龔的臉色立刻就是一白。
然而就聽李絢隨即說道:「忘了給諸位介紹,這位是丘貞沐丘兄,故郿城縣公長孫,這是蘇寶同蘇兄,蘇兄祖籍冀州武邑,是故邢國公之孫,蘇參軍來自幽州,離冀州不遠,想來應該是有幾分同族之情吧。」
「見過叔父!」蘇寶同率先施禮,不管是幽州蘇氏,還是冀州蘇氏,先祖都是黃帝之孫顓頊帝。高陽氏六世孫樊·昆吾伯之子封於蘇,歷史上的蘇姓一族,以此為始。
幽州蘇氏和冀州蘇氏離的較近,他們的先祖同為前燕那公蘇青,百餘年前還是一家。
「見過賢侄。」蘇宇認真的回禮,作為同族,蘇宇自然知道邢國公蘇定方傳承如何。
李絢這一下揭開了蘇寶同的身份,蘇宇不能不顧忌幾分。
隗龔更是老狐狸,他當然知道李絢這番話的意思。
只能滿臉無奈的拱手說道:「王爺,不知此事該當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李絢似笑非笑的看著隗龔,輕聲說道:「自然一切按照律法處理,今日有蘇參軍在這裡,杭州法曹麾下想必很快就會趕到,便交由蘇參軍處置便好。」
隗龔下意識的看向蘇宇,蘇宇面色凝重的微微搖頭,然後目光抬頭,看向了遠處西湖東岸碼頭之上。
隗龔順著蘇宇的目光看過去,那裡空無一物。
隗龔微微一愣,但隨即,他就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似的,臉色不由得一變。
這個時候,李絢冰冷的聲音傳來:「今夜,圍獵天陰教逆匪,諸路併發,想來應該是能夠有所收穫的,至於這最後會牽連到誰,那就不知道了。」
「老朽明白。」隗龔沉沉的躬身說道:「今日宴席之上,齊公子齊鳴與王爺發生口角,之後便引發天陰教此刻,刺殺王爺,下官,以及滿船官員學子都可為證。」
「隗翁,這可是你說的,本王可未進行任何逼迫。」李絢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隗龔立刻點頭,十分堅定的說道:「自然如此,只是,王爺,袁刺史那邊要如何交代。」
「你不會真因為,今夜這麼大的行動,本王就沒有知會袁刺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