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所言,李賢記下了,沒想到下人如此大膽,竟然如此怠慢皇嫂,看本王不好好收拾他們。」
李賢咬著牙送李絢來到殿門口,然後對著左右喊道:「叫太子家令……」
李絢此時已經轉身而走,太子宮的事情,他說上一兩句可以,但更多的插手就算了。
如今的太子家令已經換上新人,甚至太子更率令,太子僕令,也全都換上了李賢的人。
之前的李儼,還有侯成,已經全部被免去了太子宮的職位,回吏部待任。
太子都已經換人了,太子內官這樣的重要位置,又豈能任用舊人。
所以現在的太子宮內,裴氏能指動的人極少。
宮中的那些人又都是捧高踩低慣了,言語上還維持恭敬,但行為之間還是頗有不然。
李絢之前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些苗頭。
不說是太子妃裴氏,就是太子靈堂,如今也冷冷清清。
李賢現在雖然被封為太子,但李弘畢竟沒有正式下葬,如今還停靈在太子宮。
即便是李賢現在也都要每日去上香祭拜,可那些宮女下人有意無意就已經冷落了那邊。
這不算什麼大事,可如果被人咬上一句不孝不敬,就是李賢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收回心思,李絢走向太子靈堂,一名老太監看見李絢,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趕緊上前一步:「見過南昌王!」
都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眼前這名內侍,李弘在世的時候,是整個太子宮的內宮大總管,權勢滔天。
即便是李弘病逝之後的一個月裡,他也依舊有老虎餘威,可是今天,根本沒多少人再搭理他。
自從李賢被冊封為太子的那一刻起,太子宮中的這些人,他們所擁有的權勢再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無比的現實,同時也是無比的殘忍。
「內官客氣!」李絢認真拱手,然後走到太子靈位之前,恭敬的上香敬禮,然後才看向內侍:「本王就不去打擾殿下了,剛才本王已經和雍王說過了,他會讓人對這邊多做照顧,讓殿下不用擔心。」
聽到李絢這麼說,老太監滿臉愕然,隨即無比感激的看向李絢,沉沉躬身:「多謝王爺!」
李絢擺擺手,嘆聲說道:「本王也沒有多做,只是有些感念孝敬皇帝,無妨,等雍王,英王和相王以後多了子嗣,殿下過繼一個過來府中就好了。」
有繼承人和沒有繼承人的王公府第是完全不一樣的。
略作交代,李絢轉身告辭而去。
如今太子妃一人在這太子正宮,李絢著實不好進去打擾。
離開太子宮,李絢站在路旁,李竹很快就駕車過來,不過他的臉色有些異樣。
李絢眉頭一挑,看向了馬車之內,車簾晃動。
隨即,他一臉平靜的開啟車簾,鑽了進去,同時對李竹吩咐:「去仙居殿!」
在離開洛陽之前,李絢需見一下自家恩師,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請教,恩師也有一些事情要進行交代。
「駕!」李竹低喝一聲,馬車緩緩前行。
李絢回頭看向身後,滿臉無奈:「你又是什麼時候鑽進來的?」
「就在剛才,趁著太子宮一片混亂的時候,我就跑了出來。」
一顆小腦袋從李絢的背後探了出來,眼神裡滿是狡黠。
巴掌大的小臉蛋,五官精緻,微微一笑明媚如花,讓人過目難忘。
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赫然正是廣平縣君裴詩彤。
太子宮如今的護衛,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混亂,還是因為對太子宮還不熟悉,這才讓裴詩彤鑽
了空子。
「你就這麼跑出來,也不怕太子妃擔心。」李絢搖搖頭,說道:「算是,反正你已經出來了,轉上一圈,我送你回去吧,要不一會鬧將起來,可不是一件小事。」
裴詩彤沒有回答李絢,只是側著頭直直看著他:「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
「陛下有令,命我最遲明日啟程,我也無可奈何。」李絢原本也打算在李賢的太子冊封大典結束之後,再離開洛陽,但是皇帝有令,誰也沒有辦法。
「我不管,我要你陪我一起留在洛陽,不然就帶我一起離開洛陽。」裴詩彤突然間胡攪蠻纏起來,兩隻手抓著李絢的胳膊,使勁的搖晃,臉上滿是委屈。
「你不要……」李絢心中頓時一片的不耐煩,然而當他看到裴詩彤皺起的小臉上,鼻子抽了好幾下的時候,除了突然間一下心疼以外,心裡也頓時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初是李絢將裴詩彤從妖女葉綰綰手裡救出來的,她恢復清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絢。
就像是就像是小貓小狗,在出生之後,會將第一眼看到的人,當成是自己的母親。
裴詩彤雖然不至於如此,當年她剛遭大難,自然會對第一個救她出來的那個人充滿好感。
永徽律雖然規定女子十五歲以下不許成婚,但卻可以訂婚,再加上女孩早熟,情竇初開,什麼荒唐事也不奇怪。
而且這還是洛陽,執律嚴謹,要是換在其他什麼偏僻之所,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李絢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裴詩彤有些稚嫩的小手,柔聲說道:「不管你怎樣想,你都不應該拋下太子妃不管,更何況,我這一趟前往東南,用不了多久就會返回。」
「可是,你被賜婚了。」裴詩彤也一下子冷靜了下來,鬆開抓著李絢胳膊的手,低頭抱著膝蓋退到了車腳,不讓李絢看見她的絲毫表情。
「人總是要成婚的,就如同人總是要長大一樣,有些事情,你如今是一種想法,等你長大,就是另外的想法了。」李絢拍了拍裴詩彤的腦袋,輕聲說道:「你是個大姑娘了,有些話,我也可以跟你直接說,男人看待女人,所圖無非是其長相,家世,最後才是學識性格,女人看男人也是一樣,等到你長大之後,我說不定就人老珠黃了……」
「你才比我大五歲!」裴詩彤突然一下子指出了李絢話語當中最大的問題。
李絢頓時就是一滯,搖搖頭,向後退坐到裴詩彤身側,低聲說道:「現下的一切就是如此,這樁婚事,我家滿意,劉家滿意,天后滿意,陛下同樣滿意,已無任何更改可能。」
李絢和裴詩彤靠在一起,聲音柔和的說道:「你現在年齡還小,再加之家中變故,三年之內,無人會給你說親,若是三年之後,你若還是同樣想法,我就想盡辦法,讓你入府,正妃是不可能了,但側妃還有兩個位置……呵呵,不過到那個時候,等你見多識廣,恐怕就會反過來嘲笑現在的自己,搞不好就不敢見我了。」
突然間,李絢聲音低沉下來:「世事如此,人皆如此。」
裴詩彤側過頭,看向李絢,此刻的李絢,為人沉靜,堅定,給人一股無比可靠和堅定的感覺。
「我不會的。」裴詩彤突然開口,然後伸手死死的抓住李絢的胳膊,頭也靠在了他的肩頭。
車內一時間徹底安靜了下來,就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外,一個聲音響起:「南昌王,陛下召見。」
李絢臉上滿是愕然,但隨即,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絲果然如此的笑意,但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伸手拍了拍裴詩彤的手背,李絢起身,小心的拉開車簾跳了下去。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有些熟悉
,但叫不上名字的內侍,是之前貞觀殿的太監。
「臣南昌郡王李絢遵旨。」李絢拱手行禮,然後看了李竹一眼。
目光朝太子宮一使眼色,李竹立刻了然。
裴詩彤都能從太子宮出來,李竹自然有辦法把她送進去。
現在的太子宮,李賢的人剛剛接手,出入之間還有不少的空子,送人進去並不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