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率領兩萬驍騎開始衝鋒,而任繼榮這邊則在瘋狂的收攏潰兵,在流賊中營後方整頓兵馬,權將軍劉宗敏先後收到前方的戰報,臉色也是越發的難看,當即下令任繼榮在半個時辰內必須率部頂上去,否則軍法從事。
任繼榮接到命令後只感覺天都快塌下來了,半個時辰能整頓多少兵馬?
就在任繼榮忙著整頓兵力的時候,定州城北面的戰事也進入了白熱化。
此時陳勳已經帶著大隊護衛來到了第一道防線內,駐守在這裡的新軍前營左部、中部將士已經與流賊新軍左右兩營兵馬近戰肉搏,雙方互不相讓,氣得陳勳破口大罵。
“當初在遼東,也沒見到吳三桂那個憨貨這麼能打啊,現在這是吃了壯陽藥了?”
第一道防線外,陳永福的流賊新軍右營已經撤下,換上了吳三桂部左營兵馬,四萬死兵已經消耗大半,剩下的死兵卻依然沒有撤下去,不是不想撤,而是已經被後面衝上來的一萬火銃手給攔住了。
此時右果毅將軍馬寶大吼著,下令一萬火銃手開火,不分敵友,對準前方正在肉搏廝殺的人群不斷齊射。
在第一道防線內外,將近兩萬流賊死兵,以及新軍前營的數千將士已經攪在了一起,突然遭到流賊火銃手的齊射打擊,人群頓時成片倒下,新軍將士也是死傷不少。
“震天雷!”
新軍前營中部參將郭銘緒怒吼著,親自帶著十幾個刀盾
手衝破前方的流賊死兵,然後將震天雷投擲到數十步外的流賊火銃手橫陣處,眾人在戰場環境的刺激下,全都超常發揮,投擲出去的震天雷不但距離比平時更遠,也更為準確,幾乎全部在流賊火銃手陣中爆炸。
轟!
十幾顆震天雷雖然並不是很多,但是卻給流賊火銃手橫陣造成了巨大的震動,不少士兵都驚恐的向後跑去,馬寶見狀冷著臉,直接帶人開始斬殺潰兵,一連殺了數十人,才穩住了陣腳。
可是此時又一輪震天雷落下,爆炸聲此起彼伏,氣得馬寶怒不可遏,直接調集兩百多人集中射擊郭銘緒等人。
“放!”
一陣攢射之後,郭銘緒等將士頓時死傷大片,十幾人直接倒下了八、九個,郭銘緒也被一銃擊中,幸好沒有打中要害,身上的鎧甲也擋下了大部分的傷害。
倖存的幾個刀盾手紛紛舉起盾牌,將郭銘緒拖回了防線之內,周圍正在廝殺的新軍將士見狀,紛紛怒吼著衝過來掩護,將企圖撿便宜的流賊死兵擊退。
陳勳接到訊息後大吃一驚,急忙命人將郭銘緒送回城內,交給隨軍醫官救治。
此時陳勳望著遠處的敵軍軍陣,怒聲說道:“立即向閣老稟報,請援兵進駐第二道防線,我前營將士準備展開全面反攻了!”
“是!”
很快陳勳便收到了劉衍的命令,新軍右營正在集結,很快就能出城支援。
陳勳心中大定,當即將駐守在第
二道防線內的新軍前營右部將士調到最前線,集結了新軍前營所有的兵力展開反擊,陳勳更是親自指揮中部將士作戰。
此時憤怒的新軍前營將士人人爭先,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擊潰了殘餘的流賊死兵,然後以震天雷開路,直接炸亂了馬寶所部的火銃橫陣。
“集結!穩住陣腳!”
馬寶看著正在潰逃的火銃兵,依舊在大聲怒吼著,以悍勇聞名的馬寶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撤退,可是此時麾下兵馬卻是兵敗如山倒,已經根本不聽馬寶的指揮了。
在後面,左果毅將軍王樸、右果毅將軍李輔明率領三萬甲兵集結列陣,二人看著前方潰退下來的兵馬,看著正在整佇列陣的新軍前營將士,心中都是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王樸、李輔明也率部與劉衍部並肩作戰,可是如今卻已經成了刀兵相見的仇敵。
“咱們壓上去吧!”
李輔明嘆息之餘,開口說道。
王樸心中一顫,然後說道:“上吧,早死早託生!”
流賊新軍左營的三萬甲兵開始向前推進,很快就遇到了大批撤下來的潰兵,馬寶也混雜在潰兵之中,急忙找到了王樸和李輔明,說道:“二位將軍先頂上去,我這就在後面整頓兵馬,以圖再戰!”
王樸和李輔明雖然都點頭贊同,可是馬寶卻從二人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絲信心,於是馬寶的心中也頓時涼了半截。
“放!”
突然,前方傳來鳥銃齊射的轟
鳴聲,新軍前營萬餘將士已經列陣完畢,那如同地獄魔音般的齊射聲再度在戰場上響起。
前方的潰兵頓時死傷慘重,正在推進中的甲兵也是人人自危,前進的速度更是慢了下來。
馬寶見狀頓時大吼道:“二位將軍為何不到前面壓陣,這樣的進攻豈能頂上去!”
此時王樸大怒,厲聲喝道:“你也不過是右果毅將軍,老子以前可是大明總兵官,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馬寶舔了舔嘴唇,然後拔出了戰刀,冷聲說道:“總兵官?別忘了你現在是大順的左果毅將軍,我看你還想著投靠明廷!”
王樸也不甘示弱,不敢跟劉衍死戰,難道還怕了你馬寶不成?
於是王樸當即拔出戰刀,與馬寶對峙起來,二人身邊的親衛也紛紛拔刀,李輔明見狀一言不發的拔出戰刀,與王樸站到了一起。
馬寶見狀怒吼道:“你們要造反啊!”
王樸冷聲說道:“你個反賊,有什麼資格說造反二字?”
馬寶大吼道:“廢話少說,殺!”
隨即馬寶便率部與王樸、李輔明一眾打成一團,正在前進的三萬甲兵暫時失去了指揮,後面的甲兵更是發現了正在內訌的王樸、馬寶等人,頓時亂成一團。
有部分甲兵衝上來圍攻馬寶部潰兵,還有更多的甲兵開始後退,剛剛組織起來的進攻,瞬間就土崩瓦解。
“自己人打起來了?”
陳勳接到奏報,看著前方亂哄哄的流賊甲
兵人群,心中大喜,當即率部直接壓了上去。
此時新軍前營將士以震天雷開路,鳥銃手橫陣齊射三輪,便向前推進二十步,隨後又是投擲一波震天雷,再開火三輪,如此往復。
這樣的戰法正是新軍慣用的推進戰術,雖然進展慢了一些,但是卻可以將新軍的火力發揮到極致,在戰場上幾乎是一路平推,流賊兵馬根本抵擋不住,紛紛開始潰逃。
此時新軍右營總兵官汪博已經率部出城,一萬多名右營將士已經接管了第二道防線,看著已經全軍衝出第一道防線的新軍前營將士,汪博對身邊的王饒、陳玉景、路明時三個參將笑著說道:“看來陳總兵發怒了,正在前面趕鴨子!”
陳玉景笑著說道:“這北面的流賊兵馬大部分都是跟著洪承疇、吳三桂等人投降的官軍,戰意不高,也不受流賊待見,所以戰力大打折扣。我估計著,此戰最先結束的應該就是咱們這邊了!”
汪博思索了一下,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咱們也不能在這裡看戲了,右部留下駐守兩道防線,其餘將士隨我衝上去,接應前營將士!”
右部參將路明時哀嚎一聲,左部參將王饒、中部參將陳玉景則是歡呼著,很快右營的兩部將士便集結完畢,與前營將士一樣,此時右營的夜不收、護衛等將士也沒有騎馬出戰,戰馬都留在了城內,全營將士皆是列陣出戰。
很快,新軍右營
將士大踏步的衝向戰場,與前營將士一道,直接以火力開路,一舉擊潰了正在原地停留待命的流賊甲兵,驅趕著數萬潰兵向北面衝去。
此時吳三桂與左果毅將軍夏國相、右果毅將軍王屏藩率領兩萬驍騎在中軍觀戰,望著大批逃下來的潰兵,三人的臉色極其難看。
“將軍,劉衍部至少兩、三萬人馬已經衝過來了,咱們是不是避一避鋒芒?”
夏國相擔憂的說著,前方的新軍兵馬已經距中軍不到一里了,再不撤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吳三桂眉頭緊鎖,說道:“陳永福部來訊息沒有?”
王屏藩說道:“不久前派人來說了,陳永福、陳德正率部來援,不過現在還沒見到人影,估計也是在敷衍咱們。”
吳三桂說道:“陳永福也與劉衍並肩作戰過,他自然知道劉衍部有多強,這個時候肯定要儲存實力的。”
“那咱們怎麼辦?”
吳三桂當機立斷的說道:“撤!”
“我看此戰大順軍還是會敗,以劉衍在如今的實力,絕不會讓李自成再有復起的可能,咱們也要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了。”
一說到前途,夏國相和王屏藩都是神色暗淡,如今的天下,除了大明和大順之外,哪裡還有眾人的容身之地?
吳三桂說道:“先撤,只要咱們手中還有兵力在,就有與劉衍、李自成討價還價的籌碼!”
“是!”
吳三桂當即和夏國相、王屏藩一起,率領兩萬驍騎
飛速後撤,至於前面的潰兵,以及王樸、李輔明、馬寶三人,則是全部放棄了。
吳三桂等人率部向北撤退了數里,然後便調轉方向,衝向了西面,準備在西北方向觀察時局。
與此同時,陳永福、陳德也率部向前,二人忽然收到斥候的奏報,得知吳三桂竟然率領驍騎撤了,頓時傻了眼。
“如此大戰,吳三桂竟然如同兒戲!”
陳德憤怒的說道:“父親,咱們怎麼辦?”
此時陳永福眉頭緊鎖,前方戰場上到處都是流賊新軍兩個營的潰兵,而新軍前營和右營的兩個巨大橫陣,正在快速向這邊壓過來,驅趕著大批的潰兵向北面逃竄。
陳永福思索片刻之後,說道:“北面戰場已經無法挽回了,咱們衝上去,也不過是送死而已,既然吳三桂先走一步,那咱們也撤!”
陳德擔憂的說道:“那如果陛下在戰後責問怎麼辦?”
陳永福看著越來越近的新軍兵馬,說道:“此戰過後,李自成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說完,陳永福便下令後撤,可是沒過一會兒就被趕來的馬寶攔住。
此時的馬寶渾身是血,帶著數百火銃手,以及數千一同撤下來的潰兵,將陳永福、陳德所部剛剛整頓出來的兩萬多人擋住去路。
只見馬寶怒聲吼道:“你們為何不率部衝上去!”
陳永福冷眼看著跟前的馬寶,說道:“吳三桂都撤了,你一個右果毅將軍還在堅持什麼?”
陳德
也是怒不可遏,大吼道:“我父親是新軍右營制將軍,你主意自己的態度!”
馬寶舉起手中的戰刀,冷聲說道:“王樸、李輔明臨陣退縮,已經被老子殺了,你們是不是也想逃走!”
陳永福和陳德聞訊大吃一驚,想不到眼前的馬寶如此狠辣。
“讓開!”
陳永福還在權衡,陳德則是上前一把推開了馬寶,正要大聲斥責,卻見馬寶怪叫一聲,直接一刀砍死了陳德,然後發瘋一般衝向了陳永福。
“我殺了你!”
陳永福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陳德,瞬間失去了理智,直接率部與馬寶所部殺在一起,雙方人馬隨即開始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