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帝聽到這已經明白徐鶴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說白了,正好你們都以為前軍都督府沒事了。
那我就單拿前軍都督府開刀。
而且我點到為止,下面的人,我不追究了,你們不要怕,但是以後得給我規矩起來。
文官你們厲害,現在我也不動你們,表面是為了軍心,實則是我要動你們,你們肯定要壞我的事。
所以,我只動前軍都督府。
動前軍都督府只是表面,查事兒也是表面。
徐鶴真正的意思是,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把已經基本廢掉的前軍都督府給用起來。
整個部門不僅要上傳下達,還要從都察院這些言官手裡,拿回一部分軍隊內部的審查權。
改進太難那就不改了,舊瓶裝新酒,從今以後整飭衛所的活兒,就交給你五軍都督府了。
到底是年輕人,做事不僅膽子大,而且還很有實操性。
本來五軍都督府就有這些職能,只不過這些年被文官們剝奪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紙面上的職能罷了。
現在也不過是重新緊一緊這些文官的緊箍咒。
告訴他們,你們不行,那我就要重用武將了。
“甚好,一箭雙鵰!”至正帝看著徐鶴,心中非常滿意這個想法。
其實至正帝做夢都想不到,其實徐鶴比他想象的還要大膽。
五軍都督府在他看來,並不是頂著文官脖頸子的刀,也不是朝廷專設的衛所紀檢監察部門。
他真正的作用,就是改革衛所兵制,逐漸將老朽蹣跚的衛所掃進垃圾堆。
不過,這個計劃現在而言還是太早。
但只要在這次事情上給至正帝留下足夠深的印象,讓他覺得徐鶴有能力搞定下面那幫人,那未來的事就有門兒!
這時,至正帝道:“按照你的想法,前軍都督府還是要查!怎麼查?”
“一把大火,因王學道這個都事而起,而小臣昨日正好讓人掌他的嘴!”
“兗州伯想把王學道被掌嘴,聯絡到晚上燒掉前軍都督府,從而讓我成為罪魁禍首!”
“那就請陛下讓錦衣衛放了兗州伯,然後下旨嚴斥小臣!”
“別人知道後,肯定會覺得陛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樣一來,小臣行事便方便許多!”
至正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苦肉計!”
“正是!”
……
第二天,原本被錦衣衛帶走的兗州伯以及前軍都督府眾人全都被放了出來。
甚至宮中還有賞賜送去兗州伯府賞給兗州伯夫人潘氏。
說她前陣子為了公主出嫁之事操勞,謝皇后特賞白銀五十兩,以及頭面首飾一付。
朝野上下聽到這個訊息後全都傻了。
只要是知道內情的,全都曉得,這俞稷絕對有事兒。
他找的那些藉口,說什麼徐鶴叫人掌嘴七品小小都事,然後都事羞憤點火自盡,這純純扯淡。
大家都是一步步熬過來的官場中人。
幾個耳光就要把整個前軍都督府都給點了?
毛病?
再說了,你點經歷司,把各省各都司移文全都燒了是怎麼個意思?
肯定是有貓膩啊!
就這,皇上不僅把俞稷放了,還派人賞賜了潘氏?
這像不像小輩得罪了對方,家裡大人出面安撫?
想來是駙馬年輕,進了經歷司不知輕重,想要整出點動靜出來邀功,那個都事就是個替死鬼。
至正帝見事情不能掀了蓋子,所以才安撫俞稷。
這麼解釋,好像一切就順了。
那也就是說,咱們這位駙馬,肯定在陛下那討不到好了……
想到這,所有人都在關注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果然,到了午後,宮中傳旨,降徐鶴為正六品翰林院侍讀。
此訊息一出,頓時引起一片譁然。
從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變成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讀,看起來只是官降一級。
但在世人看來,翰林院的位置,可是徐鶴身上數個職位最重要是……實職,也是未來前途最重要的抓手。
至正帝降了他在翰林院的職位,雖然在詹事府,他還是洗馬,但那只是給他掛個銜而已。
詹事府,皇帝認可你,你才能上去,皇帝都不認可你,那就是個連個衙門都沒有的地方,想表現你都沒地兒表現去。
今天正好徐鶴在翰林院,第一個找到徐鶴的是顧守元,他沉著臉道:“亮聲,這是苦……?”
他的話還沒說完,徐鶴朝他微微一笑。
顧守元這才放心道:“嗯,你年紀輕輕,下來也好!省的成為眾矢之的。”
第二個來的是張騰霄,他人老實,是個死做事的,見到徐鶴,口中訥訥不知如何安慰,坐了坐,欲言又止的便又走了。
徐鶴下衙回家時,整個翰林院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他也沒當回事,正在外面上馬車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高鵬的聲音:“亮聲,等一下!”
徐鶴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高鵬,於是拱手道:“原來是汝南兄。”
高汝南見到徐鶴,臉上雖然繃著,但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收不住。
他故作沉痛道:“哎呀,亮聲,你可是我們這一科的狀元,又是朝廷的駙馬都尉,行事一定要低調些呀,你這才去經歷司沒兩天,就掌嘴下官,還逼得人家點火燒了都督府!”
“說實話,你也別怨陛下,要是換成別人,罷官都是輕的。”
“要我說,你還是趕緊上個請罪的摺子,言官們若是知道內情,肯定會第一時間彈劾!到時候陛下也護不住你啊!”
徐鶴看他那又爽又故意嚇唬他的樣兒,心中想笑,但臉上卻裝作沉重道:“汝南兄說得有理,這都是為了我好的金玉良言吶!”
高鵬見他竟然如此【老實】,不由心中微微慚愧,他點了點頭:“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咱們這一批同年都是你的後盾,若是有人彈劾你,咱們這幫同年也不是吃素的,定然幫你說話!”
“那就感謝汝南兄了!”
恰在這時,正好張文奎走了出來,高鵬揮手招呼道:“應光,亮聲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張文奎點了點頭,不過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真心假意地安慰徐鶴,而是對徐鶴道:“亮聲,這件事,你還是要多多關心那王學道的家人吶!”
他的話說得意味深長,徐鶴聞言頓時瞭然。
張文奎……他是叫自己從王學道的家人查起!
張文奎是個聰明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