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西岸,老興圩!
“報,教主,南邊有僧人要去合肥,說是有機密之事通報!”
此時的帳中,一個約莫六十多歲的清煦老人正盤腿坐在案後。
他似乎並沒有聽到來人通稟,依然雙手橫放交疊,膝部用布裹了打坐,紋絲不動。
來人不敢打擾,只好站在帳門處等著。
約莫盞茶後,那老人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把人帶過來!”
來人聞言好奇地看了看帳子裡的擺設,這才退了出去,退走時甚至連個回話也沒有。
帳中之人見狀,眉心微微皺起,可很快,他便又恢復成得道高僧的模樣,衝著帳外道:“去請王護法!”
原來,此時坐在帳中的老者,正是在東南攪風攪雨的羅教教主羅夢鴻。
羅夢鴻與那幾山東即墨,十四歲時,曾代舒服從軍戍邊,駐紮北直隸密雲衛,後來從衛所退出開始參師訪道。
在至正6年時【悟道明心】,參透【無為法】。創立無為教。
再往後,用後世時髦話說,這傢伙【帶藝投師】,在湖廣入了王森的羅教。
王森死後,他搶了王家羅教教主的位置,成為羅教新的領頭人。
片刻後,一個髯須大漢撩開帳簾大咧咧走了進來。
“教主!”剛進門,他便已插手躬身,態度無比恭敬。
“王祥來了!”羅夢鴻見到來人笑道,“教眾們捉了個和尚,說要見我,南邊來的,估計是冷水關上潁州衛的事,正好你作為大軍先鋒,也來聽聽吧!”
叫王祥的髯須大漢聞言,低頭道:“是!”
說完,站在羅夢鴻身邊,肅立不動。
羅夢鴻見狀笑道:“王祥,你乃先教主親子,在我面前無須多禮,坐吧!”
王祥聞言這才坐下道:“教主雖然待咱親厚,但畢竟教中上下尊卑有別,王祥不敢在教主面前放浪形骸!”
羅夢鴻最欣賞的就是王祥這點,他哈哈一笑道:“好了好了,你的為人我向來是知道的,缺點就是太較真,關起門來,我還要叫你聲大舅哥呢……”
話說到這,羅夢鴻突然住口,面上又改回剛剛有道高僧的模樣,大光頭在燭火的搖曳下熠熠生輝。
這時,帳外另一個光頭被人推攘著進了帳中。
剛進來,那光頭和尚便大叫道:“我要找羅教主!我要找羅教主。”
“你他娘得閉嘴,教主不就在你眼前?你把你屎糊的眼睛睜大點!”推他進來的人很粗魯。
羅夢鴻皺了皺眉頭道:“下去,真是有汙耳目!”
那教眾聞言,撓了撓腦袋便出了帳子。
羅夢鴻見他走了,這才笑道:“法師從何處來?我就是羅夢鴻!”
那和尚聞言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地道:“不知大聖在此,小僧有禮了!”
別驚訝,羅教兩代教主都自封“大聖”,而且是“齊天大聖”!
這和尚這般叫法倒也沒錯。
羅夢鴻笑道:“說吧,怎麼回事?是不是南邊有官軍來了!”
那和尚聞言頓時大吃一驚道:“大聖果然神通不凡,遠在千里之外,竟然已經知道我們金城寺駐紮了官軍。”
“什麼……”羅夢鴻失聲驚呼,但很快他便輕咳道:“細細說來。”
於是那和尚便把秦烈等人如何進寺廟,又有千餘人隨後佔了寺廟的事情說了。
“方丈害怕大聖不知官軍陰謀,故而雖被拘禁,但還是趁著官軍換崗吃飯的功夫,讓小僧從寺中地道逃了出來前來通報!”
羅夢鴻這才知道,這和尚原來是金城寺的和尚。
金城寺羅夢鴻很熟悉。
這座寺可能不是廬州香火最旺的寺廟,但勝在田產眾多,寺產很是豐厚。
關鍵是方丈了淵是最早一批去海陵【進修】的僧人,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默默支援教中大事,要錢要人從來不打折扣。
羅夢鴻又細細盤問了那和尚幾句,確定了他確實是金城寺的和尚後,這才問道:“寺中多少官軍?”
“千多人!”
“打的什麼旗號?”
“看旗號什麼淮揚海防道的團練海防營!”
聽到這個名字,羅夢鴻渾身一怔,轉頭看向王祥。
果然,王祥的目光也正朝他看來。
“他們是從揚州來的?”
“小僧聽那些兵丁的口音確實很奇怪,不是咱們本地的口音,至於是不是揚州來的,小僧也不清楚。”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王祥道:“這些人從哪來的?你知道嗎?”
那僧人道:“他們先來的那幾個領頭之人,似乎是從冷水關那方向過來的!”
聽到這話,王祥閉上了嘴,不再問了。
羅夢鴻見這僧人所知有限,便也不再多言,打發他下去休息了。
等那僧人走後,王祥道:“教主,這事情有些麻煩,金城寨雖然不在官道兩邊,但若是我們不去管他直接攻打冷水關,這也不是不行,但就怕他們在我們背後鬧事啊!”
“哼哼!”羅夢鴻笑道,“我看皇帝老兒也是沒兵可調了,竟然把一隻團練從揚州調來了廬州,看來他也知道,這些衛所兵都是廢物。”
王祥道:“教主,切不可大意,這團練年前剛跟咱們弄來的倭寇打了一仗,聽說很是難纏!”
“而且,他說是朝廷的團練,其實就是徐家的私兵,徐嵩既然敢派他們來,那一定是有萬全之策的,我們更要小心防備!”
羅夢鴻點了點頭:“我們如今手裡共有四萬人馬,真正能打的,也就是從漕河兩岸招募訓練的漕丁三千人,其他都是在合肥裹脅來的!”
“這些人要麼沒有趁手的兵器,要麼就是老弱不堪之輩!”
“所以,就算面對潁州殘兵,咱們也不能大意分兵!”
王祥道:“教主說得對,不如這樣,由我帶三千老弱圍著金城寨,省得他們在我們身後搗亂!影響教主大計!”
羅夢鴻聞言,盯著王祥看了看道:“王護法,如今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不能遇到官軍避而不戰吶!”
王祥聞言趕緊起身跪下道:“教主,我王祥對您忠心耿耿,天日可表……”
“哈哈哈哈!”羅夢鴻笑道,“我就是隨便一說,大舅哥你又多心吶!”
說完,他繼續道:“那就這麼定了,記住,匯合了土橋河的蘇家,你們就跟我匯合,蕩平冷水關後,一鼓作氣拿下安慶,把張景賢趕到江裡餵魚蝦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