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鶴胡思亂想的時候,殿門被人推開,一個小太監推開門後,攙著一個穿著大紅蟒衣的老太監走了進來。
“徐鶴是吧?”老太監慈眉善目,看起來很像後世徐鶴在公園內遇到的打太極的老爺爺。
“見過公公!”沈浪拱拱手。
那太監笑道:“跟灑家走吧,陛下要見你!”
徐鶴跟著那太監穿過迴廊來到正殿門口。
那大太監站定了身子,在殿門口細聲細氣道:“陛下,徐鶴來了!”
一聲磬響從殿內傳來,那大太監笑著轉頭對徐鶴道:“跟灑家進來!”
徐鶴剛剛走進殿內,就看見垂首耷眼的大伯肅立在旁。
秦硯那老傢伙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徐鶴不敢多看,趕緊偷摸掃了一眼正前方。
只見一個身穿黑色暗金道袍,束著道髻,面白冷臉的中年人正在打量自己。
徐鶴趕緊不敢再看,跟著大太監來到殿中時跪倒在地:“臣,南直隸解元徐鶴,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叩九拜,就算是後來人的徐鶴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但規矩就是規矩,想要腦袋,就要遵守規矩。
還有,徐鶴本來還想自稱草民的。
但之前因為被賞穿的忠靜冠服,理論上,他也算是大魏朝體制內的一員。
所以,在跟教導禮儀的太監報備後,對方就叫自己改了口。
“你就是徐鶴?”至正帝的聲音不大,徐鶴要努力分辨他的北方官話。
“回稟陛下,小臣正是徐鶴!”
“聽說你兩年從縣試考中舉人,不僅拿了南直隸開國第一個小三元,還高中鄉試第一,這科會試考得如何?”
要是放在後世,自己家人問這個問題,徐鶴回答很簡單:“還可以!”
主打一個模稜兩可!
但現在是奏對,他要跟至正帝回:“還可以!”
回家後估計翔都能被大伯揍出來。
可要回考得很好,我信心十足,你等著給我授官就是了!
好像有點狂妄。
要是回,我考得不好,好像又有點過分謙虛就是驕傲的意思。
不管了……
徐鶴決定就老老實實不耍心眼子:“回稟陛下,會試前五十名,小臣有信心!”
“前十名,要看兩位總裁喜不喜歡我的文章了!”
好傢伙,夠狂的。
徐嵩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是著實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麼實誠。
大殿中在徐鶴說完後安靜異常。
突然,至正帝笑了:“你倒是挺有自信!”
秦硯笑道:“陛下,徐閣老的這個侄子,聽說確實文武雙全,尤其是詩詞文章,就連老臣都聽說過不少呢!”
徐嵩連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家中晚輩年紀尚小,不知天高地厚,讓陛下和首輔見笑了!”
至正帝彷彿早把原本糟糕的心情拋之腦後了,他笑著對徐嵩道:“說不定並非狂言,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說完,他對徐鶴道:“你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你!”
徐鶴菊花一緊,自己細皮嫩肉的,聽說宮裡腌臢事情賊多,這位不會傾倒於自己絕世容顏之下吧……
好在他純粹多想了。
至正帝這個老封建迷信,見到徐鶴的面相後對徐嵩道:“你這侄兒,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印堂白中透紅,若朕所料不錯,一會兒試院的名單來了,你這侄兒必然榜上有名啊!”
這可是你說的!
徐鶴心中大喜。
就算榜上無名,你金口玉言都開了,總不能自己打自己臉吧,妥了,妥了!
徐嵩也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含金量,連忙走到徐鶴身邊,將他拉著一同跪倒在地:“謝陛下金口玉言!”
至正帝本來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順著杆子就爬上來了,整個人都怔住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左右不過就是個進士……
他笑著道:“起來吧,將來若為朝廷任事,定要精心竭力,不可懈怠翫忽!”
徐鶴連忙回道:“謹遵聖命。”
就在這時,殿外傳話過來,說吳興邦和邱騰這兩位會試主考拿著會試部榜準備面呈陛下。
所謂部榜,其實就是會試中式舉人的名單。
會試考完,名單上的人還不能叫進士。
進士那是殿試之後才能獲得的學歷。
此時應該叫“貢舉人”。
顧名思義,就是貢獻給皇帝的舉人。
片刻後,吳興邦和邱騰走進殿內,站在一旁的徐鶴看向老熟人邱騰身邊那人。
只見大魏朝的次輔吳興邦,不得不說,長得一副好皮囊,妥妥的中年帥大叔。
身材保養得宜,顏值比自己,嗯差一點,但比潘安高一點。
“陛下,我等二人遵聖命擔任本科會試主考,今審閱全部參試舉人,計一萬三千一百八十二人的卷子,遴選貢舉計二百三十六人,名單在此,僅供陛下御覽後貼於禮部大門外,昭告天下,以慰士子為國效命之心!”
至正帝沒有回話,只朝王吉看了看。
剛剛領著徐鶴進殿的王吉立馬心領神會,從吳興邦手中接過榜單錄冊呈遞上去。
誰知至正帝剛剛開啟冊子第一頁,就看見第一名下面寫著兩個大字【徐鶴】。
在名字下方有他的詳細資訊。
徐鶴貫直隸揚州府海陵縣,軍籍。府學生。治《詩經》。字亮聲,年十八,曾祖逵、祖父芮、父巍,母謝氏,慈侍下,獨子,無婚取。直隸鄉試第一名,會試第一名!
古時填寫履歷,父母俱存的,書“具慶下”;若母亡父在,書“嚴侍下”;父亡母在,書“慈侍下”;父母俱亡,書“永感下”。
小小几行字,就基本把徐鶴的檔案關鍵資訊總結出來了。
至正帝看到這,朝徐鶴的方向看了看,只見這小子盯著邱騰。
一想到前些日子,這小子在國子監的那場辯論,至正帝再看徐鶴的眼中,果然露有憂色。
他心中微微一笑,故意道:“這前五十名中倒有不少南直隸的讀書人!”
徐鶴與徐嵩聞言,心中咯噔一下。
這句話,皇帝明顯是說給他們聽的。
有不少南直隸的讀書人,但卻沒提徐鶴的名字。
難道……
特麼,剛剛是不是吹牛逼吹過頭了,這特麼什麼破主考,我的文章前五十都進不去?
黑幕!
絕對黑幕!
邱騰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