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孟舒和夏念珍就場景的問題進行了簡單探討。
但與其說是探討，不如說是他的一言堂。
因為實際上全都是他在說，夏念珍在聽。
搞的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溝通交流，愣是成了個會議般的形式。
夏念珍對於自己的科幻水平有些尷尬，於交談過程中頻頻低頭，顯得很不好意思。
無論老闆說什麼，她都一個勁地點頭，也不發言，更不表態。
整的孟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想了想，只好口頭上給了她一些鼓勵，讓她不要擔心，也不好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人不是全能的，弱勢方向只要好好學就可以了。
然後又向她說明會招一位美術總監，以便讓她更好的開展工作。
因為學習，也是需要時間成本的。
對此，夏念珍重重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會好好加油的，也會好好配合美術總監的工作。
交談結束後，辦公室內，孟舒翹起二郎腿，靠在了椅背。
而面前的電腦螢幕上，是一張張看起來頗為精緻的原畫。
看著這些風格迥異的美術設計，他對於怎麼招美術總監，心中早已有了想法。
根據無限網娛提供的線索，他要的人，就在同城的寶樹區。
...
...
深城，寶樹區。
晚上10點40分，夜市不遠處的一條小街，一家名叫阿成粉面的小餐車也已經準備收攤了。
老闆兼師傅的阿成正清理著餐車廚臺和衛生，因為現在這條街的客流已經不多了，人也隨著夜色的濃郁而逐漸減少。
他一般在下午四點左右出車擺攤，一直到晚上11點左右收攤。
因為家裡有個女兒需要照顧，所以他不做通宵，也就沒有選擇在人流繁多的夜市擺攤。
對他來說，在賺錢和女兒這兩個選擇上，他選了女兒。
因為他只剩一個女兒了...
“爸爸，結賬啦~”
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拿著作業本和鉛筆跑進了餐車，朝著自己的爸爸輕喊出聲，臉上帶著絲絲睏意，似乎想睡覺了。
“好勒，來勒。”
阿成放下了拖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出了餐車。
外面，是幾張席地擺放的矮桌和矮凳子，是隨時都可以收走的那種。
由於天色已晚，這條街也不是夜市，且人流較少，所以這幾張桌子全都是空著的。
只有其中一張桌子，坐著一位頭戴帽子，臉掛墨鏡的客人，他正靜靜的喝著水。
顯然，他吃完了。
“您好客人，一碗臊子面加兩個煎蛋，一共是十塊。”
阿成笑著報出價格，心想這是最後一位客人了，等他走了自己收拾乾淨就可以帶女兒回家休息了。
“老闆，你這面比起別家來說有點便宜啊。”
客人拿出手機，對著二維碼掃了掃，付了面錢。
聽著到賬的提示聲，阿成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賣太貴了人家不吃啊，而且夜市離這裡也不遠，所以就便宜點。”
“那你有的賺嗎？”
阿成看了看在另一張桌子上削鉛筆的女兒，露出心底裡的笑容。
“夠養活她就行了，我別的不會，管她的溫飽就好。”
“那你女兒應該感到很自豪吧，有你這麼個愛她的父親。”
阿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她現在哪懂這些啊，一天天的鬧騰。我本來就忙，在這裡我還要盯著她免得被人拐走了，生活難啊。”
“沒事，等她再長大點就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畢竟...”
客人微微抬頭，看向了對面幾張桌子後的小女孩。
“...破產後淨身出戶，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這話頓時讓阿成臉色一變。
在愣了幾秒後，他的語氣稍稍帶了點急躁。
“客人，要是沒有其他的需要，我們要收攤了！”
說著，他就要伸手端起那隻剩湯底的麵碗，卻猛的被客人一把抓住。
“客人...你...？”
而那位戴墨鏡的人，卻語氣平淡，不急不躁。
“2011年，我國一款知名的CRPG太空歌劇遊戲《星際開拓》迎來了一次重啟。在最新作裡，除了保留回合制的玩法外，還以美輪美奐，超乎想象的科幻風格贏得了諸多玩家的喜愛，甚至在那一年還力壓了國外的科幻遊戲《星艦2011》”
阿成頓時瞳孔猛縮，有些不知所措，連手被鬆開了都沒反應。
“之後，開發商藉著熱度在網路上釋出了大量的遊戲原畫概念圖，又在海城的遊戲嘉年華上，公佈了《星際開拓》重啟的續作，完成了造勢。其幕後主要團隊人員也一一亮相。除了備受關注的製作人外，另一個，就是因為絕妙的美術風格而引起討論的主美。畢竟可是壓著國外遊戲打，大家都認為這是國產之光。”
說著，這位客人端起那杯還剩一半的純淨水，晃了晃，輕輕喝了一口。
“可惜，被稱為國產之光的《星際開拓》重啟續作遲遲沒有訊息，還在2013年爆出了開發混亂，員工離職，其中就包括那位靠美術風格而引起關注的主美。”
“然後在2015年的時候，《星際開拓》開發商以美術侵權的理由將一個剛成立沒多久的小工作室告上法庭，並且勝訴。巧的是，這工作室的創始人之一，就有那位主美。我特意翻了翻當時的判決書，你猜怎麼著？工作室被告破產，合夥人卷資消失，主美后續離婚並淨身出戶，其目的是求得撫養權。嘖嘖，這種魄力，我很難想象啊。”
客人微微抬頭，在夜色中，銳利的目光透過墨鏡直視出來，盯著已經怔住了的阿成。
“這是為什麼呢？”
阿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隨後才怔怔出聲。
“你...是哪位？”
客人聽後，摘下墨鏡，放下水杯。
“那自我介紹一下。”
說著，他伸出右手，在黑夜昏暗的燈光中帶著點絲絲笑意。
“我姓孟，叫孟舒，一名遊戲企業家。你好啊，方元成先生。”
...
遊戲...企業家...？
方元成愣了愣，有些驚疑。
他神情訝然的和這位姓孟的握了握手。
面前的這個人，年輕的過分，就像是剛畢業出來的大學生一樣。
可他的說話方式和行為卻又顯得老道。
有點其貌不揚的感覺...
遊戲企業家嗎...
“你...找我什麼事？”
孟舒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差不多35歲左右的年紀，在面對坐著的自己時，站著的他，反而有些驚訝。
“我說是企業家，你還真的信了嗎？”
“那不然呢。”
方元成自嘲的笑了笑。
“大晚上的11點多，這裡又沒什麼人，光線也暗，你一個年輕人在這裡吃了面說了半天，難道是來消遣的嗎？”
他指了指街的盡頭，說道。
“那邊直走左轉，就是夜市。在那邊消遣，比我這裡熱鬧些。”
孟舒聽到後笑了笑，倒是沒想到這麼多。
只覺得這人還是挺聰明的。
“一個做遊戲的找你，方先生，你覺得會是什麼事呢？”
孟舒將問題拋了回去，但這意思也算是另一種回答了。
方元成怔住了，神情有些不敢相信。
“我...難道...難道...”
他話沒說完，但後面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孟舒搖了搖頭，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方元成接過，藉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
“唯...唯一遊戲...？”
原來，他還真的是一名遊戲企業家！而且還是這個公司的創始人？
“市面上的《陰暗森林》《21點》《面容》《天空之山》，都是我司開發的遊戲。同時，無限網娛是我們的主要合作發行商。你要是沒聽過唯一遊戲，那無限網娛應該聽過吧？”
孟舒開口，緩緩講述這些歷史成績。
聽得方元成再次一愣，不敢置信的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
無限網娛先不談，剛剛的那四款遊戲，可謂是如雷貫耳啊！
作為曾經的遊戲從業者，自然知道這四款遊戲代表著什麼。
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這四款遊戲的開發商創始人親自找了上來...
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有點...受寵若驚了！
但是...
方元成自嘲的笑了笑。
“孟先生，您可能找錯人了。我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用，但我知道自己沒法給你帶來什麼。”
說完，方元成轉身進了餐車，從冰櫃裡取出了兩支啤酒，又撿了點花生端了上來。
孟舒靜靜看著他放下花生盤子，又拿出了兩個一次性紙杯各自滿上。見他抽出矮凳坐下，一口喝乾了啤酒。
末了舒出口氣。
“我還有個女兒要養，為了照顧她，我沒辦法進那些公司。因為您也知道，遊戲行業，加班加點是常態現象。我這丫頭只剩我了，她爺爺奶奶走得早。我要是進了公司，那誰來照顧她呢。託兒所嗎？但她已經沒了母親那份關愛，剩下的父愛，也要喪失嗎...”
說著，他敲了敲面前的矮桌子，臉色一苦。
“我也不想賣粉賣面，可是我沒有辦法。為了能照顧她，我只能做這個。白天我會約稿，晚上，我會賣粉賣面。但約稿這個行情，隨著人越來越多，商源也越來越固定，我已經很難有以前的價格了。甚至一稿下來費時費力，賺的錢還沒有我賣粉多...”
“所以孟先生，很高興你能找到我。我也很想重拾舊業，但是這丫頭我沒辦法不管她。在這裡我只能向你說聲對不起，讓您白跑一趟。這支啤酒，是我請你的！”
說罷，他又給自己滿了一杯，向孟舒敬酒。
後者只是拿起紙杯，與他輕輕一碰。
“我幹了，您隨意！”
方元成仰頭一飲而盡。
孟舒卻在一旁平淡的看著。
他的嘴角，輕微一揚，但又很快消去。
剛剛碰杯，有個小細節。
方元成將自己的杯子，低了一頭。
這在酒桌文化上，屬於尊敬，又有主次之分。
這個方元成...
將他孟舒當座上賓了。
孟舒輕笑了下，湊近紙杯輕飲一口。接著拿起一顆花生丟進嘴裡，笑了笑。
“方元成先生，你覺得，這是個問題嗎？”
方元成一愣，猛地望向了孟舒。
那個神情，不言而喻。
孟舒又拿起一顆花生丟進嘴裡，一邊嚼，一邊拿出手機。
透過亮屏，上面，是一副頗為壯觀的科幻建築。
棟棟佇立的高樓大廈延綿不絕。
燈紅酒綠的光汙染徘徊其中。
儼然一副未來科技城市的模樣。
但用另一個詞來說的話，那就是像極了賽博朋克！
孟舒將手機放在了矮桌上，不在乎這上面是否有油汙。
然後指著面前的原畫，平淡開口。
“你有這個能力。”
接著，他摸出一張百元面額的紙幣，放在了手機的旁邊。
“而我有這個錢。”
孟舒將紙幣拖到手機上面，蓋住了那賽博朋克風格的城市。仰頭，看著方元成，笑道。
“我用這個錢，僱傭你的能力。”
“只要你的能力大過這個錢，那你擔心的問題，在我這裡，都不是問題。”
方元成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對於眼前這位年輕的企業家，他心裡產生了一絲動搖。
不想重操舊業，那是不可能的。
以他的能力，隨便找一家公司，不說月萬，8000左右那是沒問題的。
但現在，因為小丫頭的原因。他沒辦法丟下她一個人在家，或者在學校。
她才五歲，這會讓已經缺少母愛的她，進一步疏遠父親的愛。對於成長中的她來說，是一件不好的事。
況且，若是出了點什麼狀況...
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孟...孟總...如果...可以的話...該怎麼做...？”
不知不覺間，方元成對孟舒的稱呼，從孟先生，變為了孟總。
後者輕微點頭，緩緩開口。
“以你的能力，前三個月我可以暫時給你開一萬。等你覺得合適了，我們可以籤十年制合同，月薪在3.5萬左右，按年發。其他的福利，都在勞動合同裡，我這裡就不想細說了。”
“另外，你可以暫時先在家遠端辦公。因為現在公司偏小，騰不出多少空間。等新公司裝修好後，就需要到公司上班了。新公司在吉創工業園，離你這不遠，開車40多分鐘左右吧。我這包吃包住，可以給你租一間房。上班你也可以帶著女兒，我會給你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但前提是...”
孟舒將手機上的百元紙幣拿開，指了指手機螢幕上的賽博朋克都市。
“...你寶刀未老。”
方元成抿了抿嘴，盯著手機上面自己這曾經的作品而出神。
不只是因為觸景生情，還是因為孟總的一番話導致的。
現在的他，在看到這幅圖後，仍能想起當初創作它的點點滴滴。
眼前這位企業家拿它擺在了自己面前，他自信還能做到！
畢竟這曾經是他吃飯的傢伙，算是刻在了骨子裡的專業技術。
不過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自吹自擂說沒問題？還是虛心低調說應該可以？
他拿不準。
一時間，他有些犯難。
車？
他沒有。
當初工作室破產的時候，早就賣了。
現在就剩一個商品房是他和女兒最後的港灣。
繼續賣粉賣面，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女兒長大後，開銷也會更大。
自己這樣下去，能給女兒帶來什麼好生活嗎？
方元成猶豫間，下意識的望向了孟舒，卻發現眼前年輕人的目光盯向了別處。
他順著他的視線一同望去，看到了不遠處自己那趴著睡覺的女兒。
小丫頭似乎因為太晚了的緣故，困得直接睡著了。
連鉛筆都還在刨筆刀裡沒取下來。
這一刻，方元成心中打定了主意。
他想為女兒鋪一條能讓她好好成長的路。
看看現在的自己，對比曾經，像什麼話？
這能給女兒什麼好生活？
於是，他再次看向了孟舒。
張開嘴，卻欲言又止。
眼神閃爍間，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藉著剛剛湧起的酒勁，他真誠地看著孟舒，吐出真言。
“您不介意的話...我願意...！我也能做到...！”
－－－－－－題外話－－－－－－
這章昨天寫的我全刪了，因為沒寫好。實在抱歉，歡迎進群怒鞭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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