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衣第2季146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他姓袁

尚在襁褓,尚沒有熟悉這個世界的殘酷,一個剛睜眼的男嬰,在萬千將士的拱衛下,在文武百官的歡呼中,被蘇婉兒抱在懷中,登鹿臺而開帝朝。

並沒有沿用“永昌”的年號,這位即將垂簾聽政的大紀之母,在凜凜的大風中,忽而回身。面龐上,有一種遮不住的狂喜。

“先帝袁安,庸碌無道,使天下萬民,苦於刀兵之禍,糧米之殤。”

“憶先祖創業之不易,又曰,國不可一日無主。”

“今,紀元帝袁龍,應天受命,應天從民,登踐祚而稱尊,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國號天盛,萬世太平。”

鹿臺之下,無數的人影攢動,歡呼不休。

連著滄州里,不少戰戰兢兢的百姓,也開始取下了白綾,將紅綾重新掛在門頭上。

大紀朝天盛初年,紀元帝袁龍,面北登基。

因元帝年幼。太后蘇婉兒,在文武百官的諫言下,開始登堂入殿,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垂簾聽政。

……

萊州,大將軍府。

滿頭白髮的袁松,也開始在侍妾的操持下,慢慢披上了一副金甲。

“我兒袁衝,是時候了。”

“父親,孩兒早就準備好了。”同樣穿著戰甲的袁衝,臉色露出絲絲的激動。

“袁安身死,這狗皇后,想要霸佔我大紀江山。她似乎還不知道,這大紀江山,還有袁家人在。袁家的人,可還沒死絕呢。正統?一個襁褓男嬰,還不知道是誰的種呢?”

袁松閉目仰頭,“我兒袁衝,該告訴整個天下,袁家正統,是我袁松!而非什麼滄州幼帝!”

“袁安新喪,便敢登鹿臺而稱尊。是為不孝不忠,天下有志之士,皆可誅殺妖后與賤子!”

“稱帝?無非是想一個天下大義的名分。誰不想要?大紀不滅,這龍椅,終歸還是能坐一下的。”

袁松激動的聲音,慢慢緩下。

“我不管什麼外州王定邊將,待有一日,吾袁松,以大義之名分,定要打下天下三十州,光復我袁家江山!”

“我兒袁衝,可昭告天下,我袁家皇室後繼有人。”

“大軍集合,入宮誅殺偽帝方濡,證我袁家正統!”

“我兒袁衝,即日起,你便是太子了。”

袁衝在旁,身子止不住地發顫,臉龐露出滿滿戰意。

“願隨父皇,一統大紀江山!”

“殺入皇宮!”

“殺!”

在簡陋的小皇宮裡,還在心驚膽戰的方濡,來不及想出應對之策,便發現先前自家的軍隊,將近有七成倒戈,歸順了嚴松的麾下。

“怎會如此……”

方濡抽出長劍,直至現在,還沒有徹底想明白,他自個,是怎樣一步步的,落入了袁松的掌控裡。

他只覺得,現在的自己,引狼入室,成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那徐布衣,也和我一樣,出身於草莽!為何他能打下西蜀諸州,而我方濡,卻偏偏要被四面夾攻!”

“他做得,為何我做不得!”

方濡揮劍砍殺,仗著力氣和武功,連著砍死了衝過來的數個敵卒。

“嚴松賊子,你佔我大景江山,不得好死!”

“護駕!”

大半日的廝殺,護駕的人,幾乎都拼光了。

到了最後,只留百餘個死士,緊緊護在方濡身前。

“陛下,入暗道吧!”

方濡痛聲長呼,手裡的劍,止不住地發晃。早在發現不對的時候,他特地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卻不曾想,當真是要像條狗兒,逃出萊州了。

“陛下,嚴賊的大軍要殺到了!”

“入暗道。”方濡咬牙,將長劍丟棄在地,跟著最後的一批死士,頭也不回地往暗道裡走。

“把斷龍石壓下來!”

說是斷龍石,不過是準備好的一坨巨石,用來阻住追入暗道的敵兵。

方濡喘著大氣,臉龐之上,滿是懊悔與不甘。

離開萊煙二州,他還能去哪。這偌大的天下,似乎是容不下他這個偽帝的。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該,把兵權交給嚴松。

誰能想到,這個嚴賊,居然是狼子野心,利用這個機會,讓大軍倒戈了。

“走,快走!”

暗道裡幾盞火把搖晃,忽然之間,兩個死士趁著光線黑暗,持刀躍起,便朝著方濡劈來。

被劈中頸背,方濡痛得怒喊連連。慶幸的是,餘下的死士迅速殺死了叛逆,扶起方濡,迅速往暗道出口狂奔。

這位起事於草莽的江湖豪勇,只做了半年的皇帝,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流亡。

……

在涼州城裡,收到夜梟情報的徐牧,捧著信卷,沉默了許久。他有想過袁安會死。但真的死去之時,終歸還是有些複雜。

若是當初,袁安聽信於侯爺的遺命,任人唯賢,全力支援他改革國政,遠離奸佞陳長慶,或許,這位末代紀帝,會是另一個結局。

“主公,便如你我所想。蘇皇后……已經是蘇太后了,蘇太后現在,開始了垂簾聽政,佔盡了紀朝的大義名分。”

“我打個比方,這滿天下,或還有許多的小世家,百姓流民,都會多多少少的,心向大紀皇室。另外,有了皇室的名頭,如廉永這樣的忠臣,一道聖令之下,主公覺得會如何?”

徐牧一時沉默。

四百餘年的袁家江山,瘦死的駱駝,終歸要比馬大。

“不過,蘇太后現在可有對手了。”賈周似是賣了個關子,從袖子裡,又平靜地抽出一筒信卷。

“萊煙二州,大將軍嚴松已經鳩佔鵲巢,將偽帝方濡趕下了龍椅。這件事情,我與主公早有預料。”

按著先前,徐牧和賈周的商議,嚴松屈居偽帝之下,肯定有什麼陰謀。原來是為了鳩佔鵲巢,這一步棋,當真算得漂亮了。

“主公,不止如此。”賈周嘆了一口氣,“嚴松瞞過了所有人,他並非是什麼蟄伏的老將……而是大紀皇朝,當年逃出長陽的偽帝袁松。在趕走方濡之後,他已經稱帝,號袁家正統,直言滄州的紀元帝,才是偽帝。”

“主公要明白,袁松和方濡,是不一樣的。”

“文龍,我知道。”徐牧沉默了會。

“他姓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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