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衣家紡

第九章 富貴險中求

一夜過去,平安無事。

徐牧有些後怕,幸好安排了人手值夜,他聽說同樣有兩個走商的販子,在夜裡熟睡之時,被人偷偷割了脖子,身上銀子和帶著的貨,都被人扒光了。

即便是鎮裡的官差來了客棧,也只是晃了一下,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命賤如蟻的年頭,普通人能多活幾年,便算一件幸事。

“東家,都打聽清楚了。周公鎮最大的糧行,是李記糧行,離著客棧不到半里的路。”

陳盛從外面走回,聲音隱隱發沉。

“不過,望州的二月春酒鋪,先前一直是李記糧行的大客。”

同行內卷,如果要造私酒,二月春老酒鋪,是拐不過去的對手。

“先去看看。”

陳盛點點頭,帶著徐牧幾個人,推開圍堵的人群,往鎮頭的李記糧行走去。

還離得有些遠,徐牧便已經看見,至少有二三十人的幫工,各自揹著棍棒,在遮滿草布的糧行周圍,來來回回地走動。

糧商囤糧,很多時候,都是亂世開啟的惡兆。

“東家,我進去問問。”

待陳盛去而復返,便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米商走了出來。

沒想到,走出來的米商,只淡淡掃了徐牧兩眼,便再無興致。

“米麥一車十兩,雜糧一車三兩。”

雜糧一車三兩,價格比起平時,幾乎翻了兩倍。至於米麥就不說了,更貴得離譜,當然,這年頭也沒人會用米麥來釀酒。

徐牧皺住眉頭,“貴了些。”

米商冷然一笑,“你若是嫌貴,自可去鄉下收,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下次你折返回來問,我會漲一倍,愛買不買。”

“我並非只買一次,長期合作。”

“長期合作?望州城附近百里,我李記糧行有的是主顧,我可不缺你這一位。”

收糧囤糧,徐牧猜得出來,附近一帶的糧食,幾乎都被這些米商收光了,再加上難民圍城,糧食更顯得稀少。

即便去了下一家糧行,估計價格也高不低。

“嘿,不買便滾!一個破落戶,裝什麼大掌櫃。”米商冷笑吐出一句,便往後走去。

司虎勃然大怒,就要抽出哨棍,卻被徐牧緊緊攔住。

當然,也難怪司虎會如此,貴了一倍價錢不說,這態度,簡直要拽得沒邊了。

“牧哥兒,咱們怎麼辦?”

徐牧也臉色不好,三兩一車,看模樣價格也談不攏了,哪怕只收五車,便是十五兩,再者,還要預留出十五兩幫小婢妻還債……

“陳盛,附近的村子遠不遠?”

陳盛仔細一想,“東家,遠倒是不遠,但怕有剪徑賊。”

剪徑賊,即使堵路劫匪。

鄉野之地,比起有官差巡行的鎮子,更是危機四伏。

何況,還不一定收得到糧食。

“喂,你等等。”

這時,原本走入糧行的米商,又轉頭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冷冷笑容。

“破落戶,在鎮子外的十里之地,有個糧棚,剛好有五車米糧。”

“然後呢?”徐牧眯起眼睛。

“二十兩,五車米麥糧。這價格,你哪兒都尋不到。”

徐牧一直相信,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情,鎮外十里的糧棚?估摸著是沒辦法了,才低價賣出去。

“十兩。”

“十五兩。”

“十兩,另外,你需立一個公證,若是不賣,我大不了明日入鄉收。”

米商猙獰一笑,“也罷,我也不與你這個破落戶爭。你且記住,給了你公證,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我休慼無關。”

徐牧冷冷點頭,“好說。”

有了公證,他料定米商也不敢作假,否則拿到衙門,即便能逃脫罪責,但花的銀子也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最大的可能,是那五車米麥糧,很難拉回望州。

但徐牧是沒辦法了,即便是買雜糧釀酒,這價格也讓人咂舌。何況,離開李記糧行,不見得會買得到。

“來個夥計,帶他去拿糧。”

米商收了銀子,立了公證,便轉身往糧行走去。

經過臃腫的糧倉,米商露出滿足的笑容,繼續又往前走了百步,才拐過身子,進入一個精緻奢華的房間。

房間裡,七八個媚態綻放的花娘,正如鶯燕一般,不斷來回陪著酒。

“他買了?”坐在邊上的一個瘦弱男人,淡笑著發問。

“買了,今晚會死。”米商獰笑著坐下,伸出肥胖的手臂,擁住一個走來的花娘,“我已經通知難民幫,今晚劫糧。”

“一個破落戶,他想伸手撈財,莫得辦法,只能把他的手斬了。”

“他不該碰私酒。”瘦弱男人鬆出一口氣,“一個棍夫刁民,賺些刀口銀子就好了,偏偏學人走商道。富貴酒樓的周掌櫃,左右也是個傻子,聽說還預付了定金。”

“莫理那個死鬼破落戶,盧兄的二月春,看來又要大賣一場了。”

“哈哈,好說。”

……

天色昏暗之時,在周公鎮外十里之地,那位夥計總算是找到了隱蔽的糧棚。

徐牧很懷疑,這帶路的小夥計是在故意拖著時間,連著指錯了好幾次路。

“司虎,打一頓。”徐牧冷冷開口。

司虎揪起糧行夥計,狠狠捶了好幾下,才讓那小夥計嚎啕著逃開,翻身上了馬,哭啼著往周公鎮回趕。

“東家,有些不對。”陳盛皺著頭走來。

“糧食有無問題?”

“這倒沒有,我都看過,確是好糧……但現在天色昏黑,這麼趕回去,很可能會出事情。”

天色一暗,連附近巡邏的官軍都會回營。

“東家,不如尋個地方休息,明日再趕回望州。”

“不行。”徐牧搖著頭,“夜裡留在野外,危險更大。”

“東家,那——”

“陳盛,讓哥幾個掛上馬燈,哨棍也綁上石皮,趕回望州。”

徐牧早知道會涉險,但沒法子,這一趟糧食若是取不到,誤了時間,和富貴酒樓的第一遭生意,便算毀約。

同樣也是個死。

“哥幾個。”徐牧咬著牙,將哨棍抓在手上,“哥幾個都是帶著卵的好漢,我便直說了,這一趟趕回望州,每人加一兩銀子。”

“富貴險中求,拼著一副好膽,過個幾年,我等也是富貴老爺!”

五個趕馬伕聞聲,盡皆露出期盼而又堅毅的神色。

“司虎,你打頭車!”

在一旁的司虎,摩拳擦掌之後,翻身一跨,便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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