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臉老頭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只是偏頭望著小表妹笑了笑再回頭看我：「小老闆，現在應該可以上錘子了。我覺摸著能行。」
我換上穿心改錐對著地盤重重殺下：「我再搞下。到時候大叔你幫我摁著。」
「好勒！我氣力可不小！」
瓜子臉都不帶瞄旁邊一眼，慢吞吞點上煙，雙手背在身後，自然而然撩動。
收到瓜子臉暗號，老教授開著玩笑：「小姑娘。你說的五環，是燕都的五環還是你們老家的五環？」
這種玩笑話最能拉近和買家的距離。
於善嬌眼神苦艾，小臉皺巴巴，生怕一說話，自己的房子就從五環搬到房山，再搬壺城。
老教授接著又開了幾句玩笑，對著官皮箱挑了半天刺，一邊作勢放下官皮箱，嘴裡唸叨買回去佔地方，還難得修復的話。
於善嬌頓時急得小臉通紅，大嘴巴下唇緊緊咬著上唇，憋得極為難受。
這個時候，是撿漏高手們最重要也是最期盼的時候。
只要買家開口，隨便說一句話，撿漏高手們立刻就會打蛇隨棍上，幾句話就能將買主斬落馬下，完美撿漏。
可偏偏的，於善嬌就是不吱聲。
被我告誡在心裡唸了一百遍不準說話，她知道，一旦吱聲，那她的房子就得搬回鄉下。
這下子，輪到老教授懵逼了。
買家不按套路不接招，老教授雙手抱著官皮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這時候，瓜子臉老頭出手了。
他隨意偏頭過去和老教授聊扯了兩句，又看了看官皮箱，輕描淡寫說了一句：「爛是爛了點，好歹也是老物件，買回去擱家裡也是個念想。」
「人小姑娘和他表哥幾千里路帶過來也挺不容易。這也是人家裡老人留的東西，不到困難的時候誰賣這東西。」
「你要真喜歡，給人家小姑娘三五幾百，一千兩千的收了完事，你也不差那點小錢。」
說完這話，瓜子臉老頭衝我笑說：「小老闆，可別怪我多嘴。我就一幫襯的。說錯了您可別往心裡去。」
不得不說，這個瓜子臉，的確是高手。
還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所說的那幾句幫襯話，直接打在賣主的心坎上。
買賣這一行，遇見賣主不喊價或者讓買家給價的的情況比比皆是。
這時候就需要有個中間人站出來撮合。
瓜子臉就充當中間人角色。
如果換做其他平民百姓賣主，這話出來，賣主絕逼上路，乖乖跳坑！
然後老教授就會開口，按照瓜子臉給的價格，先給五百試水。
如果賣主不接，老教授視情況再加。
如果賣主還是搖頭，談價陷入僵持，那麼，瓜子臉就會第二次登場，首先勸買家喜歡就多出一千兩千也無所謂。
然後，再過去勸賣主，一來一去，同樣撿漏成功。
但這裡面，瓜子臉必須要把價格控制到一個合理的範圍內。
比如這個官皮箱，撿漏的天花板價是八千。
瓜子臉只敢撮合雙方到六千。
因為，一旦超過八千，極有可能引起賣主警覺。
打草驚蛇，萬事皆休！
這是最險的一招。
如果賣主還是不鬆口，那接下來，老教授就會動用最後的手段，將撿漏價格抬到八千。
如果這個價格，賣主還是不鬆口。
老教授就會撤退！
接下來，就輪到瓜子臉登場！
再下殺招撿漏！
到了這個階段，瓜子臉已經跟賣主搭上了話，贏得了賣主的信任好感，瓜子臉老頭這時候出手，成功率極高。
至於瓜子臉最後使用什麼路數撿漏官皮箱，那就太多太多了。
這些撿漏路數一般平民百姓根本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一般普通賣主，頂天扛到第三回合就皈依伏法。
撿漏完了之後，賣主還會對幫襯的瓜子臉給自己多爭取了幾百幾千塊感激涕零，大叫恩人。
傻的賣主還會懇求恩人留下電話號碼，保證以後有了老貨第一時間給恩人送過來。
這裡邊的水，深不見底，黑得沒法說。
「沒事。」
我輕聲說了句沒事，錐子再下半寸，斜著殺進羅盤：「大叔。可以了。幫我摁著，我上錘子。」
瓜子臉滿面笑容，大聲叫好。
側臉過去輕輕一個眼色甩出，笑眯眯蹲下幫我摁住羅盤。
旁邊的老教授立刻照計劃開始盤於善嬌。
「小姑娘，那就照這位大哥說的，我給你五百行不行？」
「小姑娘嫌低了呀，這樣啊，我再給你加三百。誰叫我喜歡這東西不是。」
「我說你這個小姑娘，怎麼不回話呀。我是安心買。當年我家裡……」
於善嬌老實捂住嘴不敢吭氣，老教授即刻怫然作色。
「得得得，你這是瞧不起人吶，我不買了，走了，哎呀真是的……」
「這樣，小姑娘，當著你表哥的面，這裡有一千，你賣就點頭，不賣我走人。」
老教授賣力表演的當口，我拿起錘子對著穿心改錐狠狠敲擊。
重力帶著羅盤移動，反震力直把瓜子臉打得面紅耳赤。
連續幾次重錘，瓜子臉老頭雙臂狂抖，臉色蒼白。
啪嗒！
忒！
連續兩聲悶響。
羅盤後蓋終於碎開！
瓜子臉老頭長吁一口氣，不管不顧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摸著老腰，滿臉痛楚，卻又強忍歡笑調侃我勞神費勁。
後蓋破碎，一塊十公分見方的圓形物件在一堆碎片中現出真容。
瓜子臉老頭第一個發現，雙手頓時懸停，露出驚奇之色。
圓形物件有些奇特。
他和現在的羅盤有幾分相似，又完全不同。
整體像一個淺口直壁的盤子，中間有個四公分的圓形凹池。
盤口上，陽刻著密密麻麻的字型和刻線。
每條刻線中陽刻有代表八卦的乾坤撰艮，有天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地支十二生肖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這二十四個字刻的非常標準，刻度尤為精準。
圓盤大部分呈現褐色，斑駁古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