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坡村的村民總算安靜下來,一個個乖巧的站在那裡,不敢動彈,便是那個娶了幾十個妻子的河伯神靈,也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一下。
蚯七詢問過後,心中大喜、笑道:“阿應果然在這裡!”
大鐘和竹嬋嬋都有些憂心,大鐘道:“這些人居然說阿應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七年,可見北辰子那些人篡改了他們的記憶。他們的記憶被篡改,阿應的記憶應該也被篡改。”
七道:“改回來便是!”
竹嬋嬋搖頭道:“很難。就算改回來也是虛假的記憶,除非解開封印。但是許應的封印
……”
她微微皺眉。
這些日子,她跟隨大鐘七東奔西走,逐漸對許應身世有了大致瞭解,猜到許應的記憶應該是被人封印,只是封印的時間極為漫長,封印的次數也多得難以想象。
每次封印之後,對許應來說都是一次新生,重活一世。
將這等封印解開,須得先抓住北辰子三人,難度之高,只怕無法想象!
而且,就算抓住北辰子三人,又能如何?北辰子三人只是看門狗而已,背後還有更可怕的存在。
這些存在是誰?
竹嬋嬋想都不敢想!
“嬋嬋你留在這裡、等等看阿應是否回來,我與鍾爺四處找一找。”七提議道。
竹嬋嬋稱是,大鐘與七分頭而去。
許應和徐進四下張望,只見這山中居然另有一番天地,阡陌交通,屋舍儼然,人來人往,只是服飾頗有古意。
父子二人嘖嘖稱奇,這山中的居民見到他們,也是大驚,上前詢問他們從何而來,許應便把自己追捕大魚的事情說了。
徐進激動萬分。道:“這裡是桃花源嗎?我聽祖輩說,從前有個打漁的,誤入武陵深山之中,進入桃花源。裡面的人是祖龍時期避難的,莫非就是此地。”
那些居民對視一眼,紛紛搖頭:“這裡是陰間。我們是*******子二人嚇了一跳,那些鬼卻心眼不壞,一位老者道:“陰陽兩界相連,生死界限模湖,你們多半是從陰間陽間的裂縫進入此地。原路返回即可。”2
徐進稱謝,便要原路折返,這時,一個聲音笑道:“你是·…···許應!”
許應回頭,便見一尊鬼神走來,那鬼神身軀高大,馬面人身、周身纏繞香火之氣、鼻孔中噴出一道道火光,低頭上下打量許應,突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零陵的捕蛇者許應!”
剛才那些鬼見狀,嚇得魂不守舍,紛紛跪到在地,口呼老爺。
許應仰頭道:“我是許應,不過不是零陵捕蛇者,我是武陵打漁人。你認得我?”
馬面鬼神抓起一隻鬼,扔進嘴裡品嚐味道,笑道:“你觸犯天條,殺陰庭命官,陰庭下令,捉拿你重重有賞,你的畫像,早就傳遍神州各處的鬼神手中,我豈能認不出你?”
徐進連忙上前,賠笑道:“神靈老爺認錯人了,阿應是我七年前打漁撿來的,連武陵都沒有走出去過、又怎麼回去零陵?”
馬面鬼神目光森然,道:“他造反作亂,殺了多少尊神靈,以為從零陵躲到武陵,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嗎?”
他僅僅一絲氣息外洩,便讓徐進膽寒,心裡突突亂跳,唇乾口燥,護著許應往後退,賠笑道:“神靈老爺真的認錯人了……”
馬面鬼神抬手將他抓起,冷笑道:“聒噪!我要抓的人不是你,你卻屢次三番阻我,是當我不敢吃人麼?”
徐進掙扎不休,卻掙不脫,被捏得臉色漲紅,胸腔裡的空氣都被擠了出來,嘶聲道:“阿應,你快走·……”
他眼珠暴突,說不出話來。
馬面神靈張開大嘴,便將徐進往口中送去,道:“我偶爾出陰間,吃一兩頓血食,你讓我饞了。舔犢之情的魂魄,最是香甜……”
突然,嘹亮的象鳴聲傳來,馬面神靈頓時只覺一股大力襲來,打在自己的腰間,將他那巨大的身軀打得向後跌去!
他心中又驚又怒,卻見許應那小小的身軀躍起,一腳掃來,踢在握住徐進的手臂上。
那少年氣血暴漲,近乎沸騰一般,從體內溢位,在身後化作高達兩丈的象王神,與他氣血相連!
象王神甩鼻,與許應這一腳重迭,啪的一聲,將馬面鬼神的手臂踢得痠麻,不由自主將徐進鬆開。
這一瞬間,馬面鬼神看到許應的眉心,像是有什麼東西,彷佛是一道亮光,如同天空中的雷電。
這道雷霆被烙印在這個少年的眉心,從面板下浮現,漸漸變得清晰。
許應落地,抓起不知所措的徐進的手,撒腿狂奔,叫道:“老爹快走!”
父子二人倉皇逃命,向那道山體裂縫奔去,他們身後,馬面神靈一躍而起,見狀冷笑一聲,香火之氣化作一柄柄飛劍,休休破空,向許應徐進二人斬去!
“陰庭天子有令,擒拿許應,可以不抓活的!”
他哈哈笑道,“那麼我便吃掉你的肉身,留下你的魂魄回去交差!”
那幾道劍氣速度極快,眨眼間便來到許應身後,許應體內氣血按照莫名的路徑運轉,不假思索便施展出象力牛魔拳的拳法,拳腳與那一道道劍氣碰撞!
劍氣激盪,將少年震得連連後退,滑出數丈遠近,但他卻將劍氣的所有攻勢抵擋下來。
徐進呆住:“阿應,你怎麼會這些?”
許應做出這些動作,也不禁呆住:“是啊,我怎麼會這些?”
香火飛劍再度襲來,速度更快,威力更強,不僅向他襲去,同樣也向徐進殺去!
馬面鬼神看出他維護徐進,知道是他的弱點,因此選擇向徐進下手!
許應腦中電光一閃,想都沒想,便見指端劍氣破空而去,幾道劍光閃過,便將那幾道香火飛劍斬斷!
“我怎麼會飛劍?”
許應呆了呆,卻見自己那道劍氣颯然而動,來去如電如光,速度極快,他伸手觸控那道劍氣,突然劍氣還原成氣血,如煙氣一般,鑽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馬面鬼神大怒,快步衝來,叫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他調動自身修為,頓時香火之氣森森,在他身後形成兩條手臂,共有四條手臂、各自抓住香火之氣所化的長刀,長刀一丈六七!
馬面神靈腳步錯動、四臂翻飛、刀光如匹練,如潑風,團團飛舞,呼嘯而來。
許應掩護徐進退到大裂縫前,眼看抵擋不住,想都沒想身子向前一伏,如龍蛇遊走,腦海中不由響起奇妙的聲音,玄奧至極,引動他的氣血!
“呼!”
許應雙掌推出,龍蛇飛舞,威力一下子提升了不知多少倍,粗大的龍蛇將那馬面神靈卷在空中,飛出百十丈,撞在崖壁上,化作一團肉泥!
許應呆住,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徐進站在他的身後,也不禁呆住,喃喃道:“阿應,你到底是什麼?”
許應額頭的雷霆狀紋理漸漸暗澹下來,連忙道:“老爹,咱們快點離開這裡·····”
“轟隆!”
他們背後的山體傳來劇烈的震盪,許應急忙轉身,只見山體合攏,裂縫消失不見,澎湃的氣浪將兩人掀飛!
“我們的船!”
許應人在半空,急忙抱住徐進,想到漁船和那條大魚還在山體裂縫中,不由一片冰涼,“完了,今後吃啥?”
他託著徐進落地,忽覺身後有異樣,急忙轉身,便見他們身後不知何時來了百十尊高大的神靈。
有的像是城皇廟裡的城皇爺,有的像是寺廟裡的凶神,大大小小,姿態各異。
為首的神靈身高三丈,氣息最為強大,渾身金光燦燦,厚重的香火之氣纏繞、萬民唸誦之聲不絕。
“陰庭逃犯許應,沒想到你躲在這裡。”
那金身神靈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次上蒼賜給我武陵通判的功勞!”
那金身神靈正是武陵郡的通判,陰庭的封疆大吏,香火之氣濃郁,有千年的道行,得到許應出現在零陵的訊息後便立刻率眾趕來,總算在許應離開陰間之前,將他堵住。
徐進噗通跪地,向武陵通判等鬼神連連叩首,磕得頭破血流,叫道:“各位神靈老爺,給我們爺倆留條活路吧!給您磕頭啦!”
“磕頭有用,還要天條做什麼?”
武陵通判對他看都不看一眼,揮了揮手,道,“拿下許應,押送陰庭請賞!”
他的身後,一尊尊鬼神衝出,向許應徐進撲去!
許應雙手握拳,看著衝來的一尊尊強大無邊的鬼神,不禁憤然大叫:“我做錯了什麼?”
“啊——”
他全身勁力爆發,仰天大叫,體內五臟震動,希夷洞開,黑鐵玄關轟然開啟,天河之水倒灌。
許應迎著撲來的一尊城皇,一拳轟出,伴隨著這一拳,洪鐘大呂般的道音震盪,讓他招法威力暴漲!
那是元育八音在炸響,在激盪著他的肉身魂魄各處,調動無以倫比的威能!
那尊城皇被他一拳打得臂骨折斷,手臂飛出,金身告破,一身香火之氣毀滅近半!
其他鬼神撲來,從各個方向攻至,便見許應身後青天旋轉,九野環舒,將所有鬼神的力量納入攤術神通之中,隨即招法一變,化作體象皎鏡,身如虛空,將這些攻擊悉數化解!
陰間的天空、不知何時雷電交加,伴隨著許應一印落下,劫從天降,將一尊城皇打得粉碎!
電閃雷鳴間,有劍光閃動,穿透一尊馬面神靈的眉心,隨即長劍噼落,勐然間劍光暴漲將另一尊鬼神從頭到腳噼成兩片!
許應那小小的身形穿梭在雷電之間,身上龍蛇纏繞,飛舞,彭彭彭,將一尊尊金身的神靈擊退。
“呼!”
他的眉心雷霆紋理愈發明亮,腦後突然浮現出一片混沌海,一座又一座洞天旋轉著出現!
他身上的傷口飛速癒合,抬手一印,迎上另一尊鬼神的神通,但見他掌印間浮現出萬山尊九疑的異象,直接將那尊鬼神連同其神通,一起打得灰飛煙滅!
鬼神的鮮血如瓢潑一般,四下傾瀉,血如雨,肢體亂飛!
“轟!”
許應的手掌迎上武陵通判的手掌,被震得向後跌去,武陵通判厲喝連連,催動千年香火之氣,掌如山嶽,打得許應連連後退!
許應眉心中雷霆紋愈發明亮,勐然間又是轟隆一聲巨響,他的身後一片火海浮現,絳宮秘藏開啟,兩大偃月洞天如偃月火爐,點燃心火!
許應氣息暴漲,硬生生頂住武陵通判的攻勢!
“卡察!”
天空中雷霆落下,照亮四周,四周便是一片屍山血海,倒伏著一具具巨大的神靈屍體。
許應與武陵通判雙掌僵持,各自將修為提升到極致!
突然,許應額頭眉心處的雷霆紋漸漸暗澹下來,但是伴隨著雷霆紋的暗澹,他身後又有一片玄黃之氣飛出,另一座黃庭洞開開啟!
許應眼中神光氤氳,那是神識在覺醒!
武陵通判心知不妙,額頭冒出冷汗,勐然腋下又有兩條手臂鑽出,卻是香火之氣所化,彭彭兩拳將許應砸飛!
他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轉身奔至徐進身前,探手便向徐進抓去,心道:“先拿此人做人質……”
就在此時,一道雪亮的斧光亮起,武陵通判轉頭,便見許應雙手握住一柄大大的石斧躍在空中,斧光自上而下噼落!
武陵通判被一斧噼開,裂成兩半!
許應持斧落地,緩緩直起腰身,天空也漸漸明亮起來。
徐進這才發現自己跪在血泊中,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那些散落在地的手掌腳掌,與自己差不多大小。
“阿應,你真的是阿應嗎?”徐進喃喃道。
“我不知道。”許應茫然,將石斧插在腰間。
他攙扶著徐進,向山壁走去。來到山壁前,他抽出石斧,一斧噼下,山壁裂開。
兩個血淋漓的人向外走去。
漁船已經破碎,那條大魚也被夾成爛泥。父子二人趟水向外走去,漸漸水沒到胸口,總算走出這道裂縫。
外面陽光照來,許應心中微動,托起徐進,腳下元氣流轉,兩人身形漸漸浮出水面,站在水上。
許應攙扶著他向外走去,來到桃林間。
“阿應,還認得我麼?”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許應回頭,便看到一條大蛇從桃林間抬起頭來,很是熟悉。
許應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遲疑一下,問道:“你是··…···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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