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航被一劍噼成兩半,兩半身體的斷面還有無數肉芽在空中舞動,彷佛要尋到自己另一半身體,把自己重新接起。
然而他的不死之身畢竟是以泥丸秘藏為基礎,此刻連他體內的泥丸秘藏都被許應一劍噼開,生機斷絕,不死之身頓時告破。
他兩半身軀蠕動了片刻,肉芽生機頓失,像是死掉的蚯引紛紛落地。
這便是許應在廟門前參悟出的那驚世一劍,先前他受困於修為,一直無法將這一劍的威力發揮出來。
直到此時,他進入叩關期,大鐘不再竊取他的元氣,這才頭一次將這一招的威力完全發揮!
這一劍中正平和,堂堂正正,遇強則強,斬殺週一航時外洩的劍氣,從中線平分四株參天大樹,三萬八千四百片樹葉,另有雜草若開,髮絲少許。
“這一招劍法,便叫做破界罷。”許應散去劍氣,心道。
他體內元氣被這一劍揮霍出去近半,立刻小心翼翼向後退去,悄聲道:“蚖七,走!”
他察覺到局勢有些不太對,除了刺史周衡之外,像是還有其他人也在盯著他,似乎對他很有興趣。
蚖七衝上一塊浮空的巨石,隨即游到巨石的另一端,捲曲身體,再度一彈,落在十多丈外的另一塊巨石上。
許應目光落在刺史周衡身上,緩緩後退,勐地轉身縱身一躍,跳上一塊浮空的巨石。
他在這塊巨石上發足狂奔,最後一步勐然發力,縱身跳出!
許應身下,便是萬丈高空,少年的身影從萬丈高空劃過,冬的一聲落在十幾丈開外的另一塊巨石上。
許應翻滾幾周,卸去衝擊力,身形彈起,再度狂奔,再度縱身騰空,跳向空中的另一塊巨石。
周衡望向許應的背影,他在這座仙山上,而許應則在另一座仙山上,相距太遠,不過以他的修為實力,這點距離不算問題。
他正欲動手,突然看到另一個身影,只得強行忍住。
“凌通判,他也來了!”
他目光看向那位凌通判,只見其人高高瘦瘦,如一介文弱書生,但身上卻纏繞著濃烈的香火之氣,纏繞身前身後。
他身後的光暈之中,漂浮著一卷書一支鐵筆。
此人便是永州府凌通判。
陰庭中,掌管一縣之地的神祇叫做城皇,設廟,城皇居住廟中,掌管一州之地的神祇叫做通判,設府,通判住在府中。
薛城皇負責零陵地界的神靈之事,而凌通判則是他的頂頭上司,管轄永州地界的神靈。
凌通判名叫凌有道,與刺史周衡相互掣肘,修為實力極為高明。
周衡小眼睛眯了眯,道:“週一航雖然將泥丸秘藏開啟到第二層,但究竟是我周家的外室,接觸不到真傳,死了也是白死。不過即便不是真傳,我周家儺術也是非同小可。看來果真如周陽所言,許應是個通解妖法的天才!他多半已經尋到了採氣期之後的路。”
他此言一出,拉車的兩頭牛妖也不禁人立起來,望向許應。
對於它們這等妖物來說,採氣期便是他們此生的頂點,如果真的有人能突破採氣期,對妖族來說便是再造之恩!
周衡抬頭望向懸浮在群山之間的大廟,胖都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司法參軍事,你率人前去將他拿下,要活的。拿不下他,也要將他攆到大廟裡去。本官前往大廟,路上順帶會一會凌通判。”
司法參軍事也是周家人,名叫周正,躬身道:“大人,若是路上遭遇陰庭神靈,該當如何?”
周衡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頓去,面色轉冷,道:“此次陰間入侵,我永州第一個被衝擊,恐怕便是陰庭搗鬼,與她凌有道脫不開干係!那些神靈若是阻攔,格殺勿論!”
周正躬身,率領一眾侍衛離去。
另一邊,凌通判也在看向周衡,向麾下的幾位城皇吩咐一番,那幾位城皇立刻率領神靈中的高手離去。
凌通判與刺史周衡身邊都沒剩下幾人,凌通判向周衡微微一笑,突然邁開腳步,落在天空上。
他的足下香火之氣化作雲霧,將他的身軀托起,讓他不至於從空中墜落。
凌通判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腳下香雲層生不絕,步履青雲,向大廟不緊不慢走去。
“騰雲駕霧?法術中的小術罷了。”
周衡哈哈大笑,雙手撐著寶座起身,肚子上的肥肉水球一樣滾動一下。他艱難走下車輦,來到山邊,腳下便是無盡天空。
周衡視而不見,徑自走過去,他身後浮現出金翅大鵬異象,又肥又大,大鵬振翅而飛,周衡也自躡空而行。
“周家三十六天罡隱景功?”
凌通判眉頭輕輕一挑,笑道,“周大人,三十六天罡隱景功,你煉成了多少?”
周衡呵呵笑道:“你試試就不知道了?”
許應回頭看去,只見刺史周衡麾下的一眾侍衛紛紛追來,這些人有的修煉武道,有的修煉儺術,各有所長。
其中修煉儺術的催動青藤,但見青藤飛速生長,連線一塊塊懸空的巨石。
天空中,仙山相撞形成的巨石散落在山與山之間,如同一條長長的飄帶。只需用青藤將這些巨石連線起來,便可以結成橋樑,讓人快速透過。
那些侍衛速度大增,飛速向這邊接近。
就在此時,許應看到除了這些侍衛之外,居然還有另一撥人馬也在追來,不過這批人走的是另一個方向。
“是神靈!”
許應看到那些高大的身姿,以及香火之氣所化的飄帶,頓知這些人來歷。不過這些神靈他就沒有見過了,僅從裝束來看,其中最少有四尊城皇!
大鐘疑惑道:“阿應,有些不太對勁。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煉氣士,對這些人來說你只是一個修煉妖法的普通人,為何他們會如此看重你?你的太一導引功是從哪裡來的?”
許應向前狂奔,縱身一躍,向另一塊巨石跳去,道:“我也不記得我何時學過導引功,只知道我懂事起腦子裡有這門功法。”
大鐘道:“你想一想,你是哪天記起這門功法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許應努力回想,腦海中又浮現出自己在許家坪的童年生活,自己的父親母親,自己的玩伴,許家坪街道上的叔伯嬸子,他們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
“我還記得我爹叫許志剛,我娘叫柳三娘,我家還養了一條狗,四隻鴨子……”
許應回想童年,露出幸福的笑容。
突然,他腦海中浮現出望鄉臺中所見的那條街道,那個年輕的私塾先生和溫柔的女子,雖然他記憶中的那兩人面目一片空白,但絕非許志剛和柳三孃的模樣。
他腦中一片渾渾噩噩。
“他們是我的爹孃?不對,不對!我記憶中爹孃長得不是這副模樣!”
許應道,“我記得我住在許家坪,我爹叫許政,我娘叫越柔,我有一個幸福的童年……”
他頭疼欲裂,突然抬手重重敲了一下腦袋,悶吼一聲,雙目赤紅。
蚖七咬牙,奮力向前趕去,盤曲身子,從一塊懸空的岩石跳到另一塊懸空岩石。
蚖七落地,身形滑出一段距離,立刻向前游去,同時蓄力,準備再度躍起。這時,他突然察覺到一絲古怪:“阿應怎麼沒有跟上來?”
他急忙回頭,只見許應躍起的那一刻,雙手抱頭,從空中跌了下去。
“阿應!”
蚖七急忙撲到巨石邊緣,向下看去,只見許應飛速墜落,墜落之中還在用拳頭砸自己的頭。
就在此時,突然大鐘從他後腦飛出,將他接住。
蚖七鬆了口氣,怎奈許應下墜的速度太快,將這口大鐘壓得往下墜去。
蚖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裡,只聽鐘聲陣陣,大鐘拼了老命,總算穩住下墜之勢,這才放下心來。
“阿應怎麼回事?為何會突然失足?”蚖七驚疑不定。
眼看大鐘馱著許應,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他連忙向大廟方向游去,心道:“阿應醒來,肯定會前往大廟。大廟中有仙人庇佑,我先去那裡等他!”
大鐘上,許應幽幽轉醒,險些從鐘上跌落下去,急忙抱住大鐘,驚訝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渾然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
大鐘察覺到許應的異狀,心中好奇:“阿應的腦子,不像正常人的腦子。他身上肯定發生過什麼不一般的事情!”
“鍾爺,你別晃。”許應騎在鐘上,有些驚恐。
大鐘怒道:“你小子死沉死沉的,我揹著你很吃力好不好?要不你來,你揹我試試!”
許應哼了一聲:“又不是沒有背過。你受傷昏迷不醒的時候,是我託著你,打架的時候都沒有放開。”
大鐘用力晃動:“你明明是用我砸人!”
許應險些掉下去,連忙抓緊。
大鐘吃力飛行,過了片刻,突然許應小心翼翼的爬起身,雙足站在鍾鼻上,兩條腿還有些發抖,卻迎風而立。
“你怎麼了?”大鐘疑惑,問道。
許應站在鍾鼻上,大鐘凌空飛行,少年顯得有幾分瀟灑,只是手還有點抖。
“騎在鐘上不雅觀,我想試試能不能站起來飛,這樣比較有感覺。”
許應小聲道,“我最近試驗能否踩著劍飛起來,擔心飛得高有些害怕,先在你身上練練。”
大鐘道:“我還以為你要方便。你方便的時候說一聲,不要迎風尿。”
就在這時,許應看到有神龍向這邊飛來,那是四條石龍,龍足抬起,便見足下有云氣升騰,托住石龍身軀。
四條石龍足踏青色的煙雲,追向大鐘。
許應皺眉,他元氣修為只剩下不到五成,騎在大鐘上肯定無力應對四條石龍圍攻。
“鍾爺,到下面的那座仙山上去!”許應急忙道。
一座巍峨仙山執行到他們下方,大鐘連忙向山中落去,許應居高臨下,只見那座仙山的密林中藏著許多古老的祭壇,祭壇旁邊屹立著巍峨的神像,像是祭壇的守護者。
“奇怪,這裡如果是仙界,怎麼會有神像和祭壇?”
許應納悶,仙界中沒有凡人祭拜,無法聚集香火之氣,怎麼可能誕生神靈?
難道仙人會拜神?
陰間,奈河,望鄉臺。
袁天罡坐在自己的草廬前,呼吸吐納,這時只見望鄉臺的小徑上走來一人,撐著青紙傘。
“這個人,又出現了。”袁天罡虎目眨動。
自從他來到這裡,在此定居,見過這把青紙傘多達數十次,每隔一段時間,此人便會撐著青紙傘經過這裡。
袁天罡目送他遠去,只見那人青紙傘來到奈河橋,排隊等候孟婆湯。
“古怪的人。”袁天罡收回目光。
那人排隊良久,終於輪到他。
孟婆正欲倒茶,見到此人,手不禁一抖。
青紙傘下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阿婆,一碗茶,湯要濃。”
孟婆倒茶,忍不住問道:“上使,你最近討茶有些勤啊。”
青紙傘下那個聲音有些不快,接過茶水,道:“還不是你的茶勁道不夠?總是封不住那人的記憶。上頭有人說,你往湯裡兌水。”
————獻祭一本書,三國:漢獻帝求我接皇位,作者河浪寬。(這個名字是不是很熟悉?沒錯,是書迷,以前被我獻祭過。他說他這次不太監了。我看了下,已經沒有根了,大抵是以前割過很多次,根都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