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點點頭,道:“根本沒機會,也怪我,當時見那宋煜不肯配合,就忍不住想要嚇嚇他,用他船上家眷威脅了一句……沒想到宋煜沒動,那少年卻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大意了。”
老者深吸口氣,道:“看來咱們肯定是完不成了,罷了,連上面的強者都奈何不得他,不僅有監妖司高人暗中庇護,他身邊也有厲害護衛,這事兒咱不管了,反正後面還有別人!”
女子點點頭:“宋煜說他記住黑風水寨了。”
老者笑笑,道:“這話聽聽就得了,他比官家還厲害麼?記住又能如何?本就是一走一過,不用放在心上。”
女子想到什麼:“爹,鄭三那邊?”
老者淡淡說道:“我讓人幹掉之後,丟到江裡喂王八去了。”
女子這才鬆了口氣,道:“我跟他自報家門來著。”
老者道:“黑風水寨又沒有你這號人物,即便他將來真有那麼大能量來調查這件事,也根本查不到你身上去,最多認為有人冒名頂替。”
說到這,老者看她一眼:“你先好生休息,我去跟上面說一聲,這事兒咱黑風水寨幹不了,已經努力過了,有人為此身受重傷,剩下的銀子,還有醫治的費用,他們得付……”
……
……
船上。
初春的夜晚依然帶著幾分微寒。
宋煜的房間是整艘船最好的,位置高出甲板,可以開啟窗戶透氣。
外面天氣晴好,星月同輝。
宋煜拿出一支哨子,不是蕭晴那支,而是李朝恩給他的木盒裡面帶的。
除了哨子,還有三枚私人印信。
也是銅製的小印章,上面暗藏監妖司各部的特殊印記。
這種印章做出來那一刻起,圖樣便會第一時間傳遞到各地相關部門進行備案。
以供檢驗和查閱。
每個部門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印記,一般來說,金包銀、銀牌、銅牌和鐵牌的許可權只侷限於自身所在的部門內部。
只有持金牌的各科大統領,他們的特殊私人印信,才能在監妖司各部門通用。
宋煜用冊子上的方法,第一次吹起這支無聲的哨子。
一會兒功夫,一隻遊隼迅速從遠方飛來。
精準落到距離宋煜幾步之遙的窗沿上,歪著腦袋看他,看起來挺萌的。
宋煜起身過去,伸手擼了擼這個有靈性的小傢伙,然後用特殊手法,將一封信綁在它腿上。
想了想,隨手從印章空間裡面取出一小塊還沒吃完的狼肉,撕成條餵給了它。
遊隼沒想到取信也有獎勵,頓時大口吞嚥起來,靈動的眼睛裡還透出幾分滿足,末了用腦袋蹭了蹭宋煜的手,隨後振翅飛走。
直至丑時。
正在房間裡默默執行真經修煉的宋煜聽見遠方夜空傳來一聲鷹唳,走過去開啟窗子。
遊隼迅速飛來,看見宋煜,態度非常親暱的用腦袋在他手上蹭來蹭去。
宋煜笑笑,又拿出幾塊肉,撕成小條,放在窗臺上面。
遊隼再次大口吃起來,他擦了擦手,從小傢伙腿上取下一封信。
他如今目力驚人,無需點燈,開啟後就著月色閱讀起來——
“黑風水寨,大當家單崇信,原是北趙京營一名校尉,後雖落草為寇,但仍與不少官面人物往來密切,在鄂城內有十幾套房產,行蹤不定,十分警覺,包括於他來往的官面人物,也很少有人知曉他真實身份。”
“林霄,自幼習武,讀過書,考秀才不中,被招入黑風水寨後,很快升級為負責日常的二當家,此人性情豪爽仗義……”
“三當家周向,水性極佳,是黑風水寨裡面水性最好之人,性格內向,沉默少語……”
“四當家陳勇性格暴躁,易怒,但人很聰明,負責黑風水寨對外聯絡……”
“至於您提到的那名女子,按照形容,黑風水寨應該並無這樣一個人物,許是冒名頂替。”
宋煜在聯絡城中監妖司風字科時,並未使用自己的私印,而是採用風字科銀牌總管級別的密語進行“資訊查閱”。
雖然沒人跟他說過,但宋煜還是覺得,除非是那種人所共知,且人緣極好的監妖司高層,在查閱資訊過程中使用私印效果可能會更好,否則能不用就不用,儘量不要讓對方知道你的身份。
萬一人家不知道為啥就看你不順眼呢?
這會兒遊隼已經吃飽了,主動過來用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振翅飛走。
沒過多久,遠處突然亮起燈籠光芒,一輛馬車從那邊駛來。
應該是孫管事應酬完歸來。
宋煜合上窗子,轉身回到床上,繼續默默執行經文。
沒了蘊藏靈力的古董和晶核,聚斂靈氣速度驟降,但修行這種事情從不是一朝一夕,一點點積累,也是必然過程。
……
……
翌日清晨。
商船起錨準備離去之前,孫管事特意過來跟宋煜說了下昨晚的事情。
表示黑風水寨那邊的二當家等人也不清楚這件事的內情。
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宋煜沒有多說什麼,笑著謝過孫管事,沒去提昨天在城中的遭遇。
轉眼又過去數日,這艘船已從寒江城離開超過十天。
此時已經來到洪州,需要穿過一片大湖。
宋煜跟孫管事兩人站在甲板船首,眺望著萬畝波濤。
孫管事笑著問道:“煜公子這些天可還習慣?”
宋煜點點頭:“感謝孫管事和大家這一路的照顧,我們都很好。”
知道他不太喜歡吃魚,孫管事還特地吩咐廚房,多給煜公子烹製肉食和蔬菜,這對物資相對緊張的船上來說,確實算得上是特殊照顧了。
孫管事道:“您客氣,到這兒咱們算是走了一半,原本在這邊也是要停靠一下,不過昨日接到世子飛鷹傳書,說盡快把公子送到建康府,咱就不在這裡停留了。”
宋煜點點頭:“給大家添麻煩了。”
孫管事剛要說話,突然間聽到瞭望手那邊發出示警——
“前方十里左右,出現大量身份不明船隻!”
孫管事眉頭微微一皺,之前水賊攔路的陰影還沒完全散去,怎麼又有大量身份不明船隻?
其實在這巨大湖泊之上,身份不明的船隻未必是歹人。
畢竟還有很多靠水吃飯的漁民。
但大量……就不得不讓人生出警惕了。
此地水面極其寬廣,大船行駛的航線又是這片湖最為繁忙的航道,漁船輕易不會出現在這裡。
更不要說大量漁船。
“弓手立即警戒!”
孫管事是個行動派,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種時候寧可無功而返,也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煜公子,這裡不同於之前江上航道,視野太過開闊,很難防備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您看……要不先回去休息下?”
王爺跟世子對宋煜的重視程度遠超孫管事最初的判斷,說實話之前就已經夠好了,結果人在半路,那邊又有書信不斷追來,要求他務必保障好宋煜的一切需求。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王爺和世子同時如此重視一個人。
宋煜也沒拒絕,畢竟人家一番好意。
回到房間開啟窗子,眺望著外面風景。
十里水路看著挺遠,實際也就兩刻鐘不到,就已經行至先前瞭望手說發現大量不明身份船隻的水域。
此時天色晴好,湖面波光瀲灩。
透過窗子,宋煜可以清楚看見不遠處的水面上,星羅棋佈,遍佈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船隻。
此時突然聽見一道洪亮聲音,自那邊傳來:“在下鄱陽三水幫副幫主何炆,敢問前方船隻,可是齊王府商船?”
這人應該距離很遠,聲音卻依舊清晰入耳。
一名王府侍衛大聲回道:“正是!”
片刻後,自稱三水幫副幫主的何炆聲音再次傳來:“斗膽問一句,寒江城那位義薄雲天的宋煜宋公子,可在船上?”
宋煜眼神微微一冷,他才不信自己名聲能傳遞那麼快。
又沒在江湖上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不過是整合了寒江本地的武館,雖身在江湖,行的卻是商賈之事。
名字怎麼可能傳遞到數百里外的洪州這邊?
船上負責答話的王府侍衛應該提前得到過通知,並未猶豫,大聲道:“不在!”
這時就見很多船開始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迅速對齊王府這艘商船形成了合圍之勢。
接著何炆聲音又一次傳來:“宋公子大名遠揚,何某不才,想請宋公子一敘,不知能否給在下這個薄面?”
船上王府侍衛大聲喝道:“說了不在,你們想幹什麼?再敢靠近就放箭了!”
從宋煜這個方向,可以看見至少幾十艘船正迅速逼近。
其中一艘船上,站著個白袍青年男子,正是自稱三水幫副幫主的何炆。
他穩穩站在疾行的船上,兩腳像是生了根,牢牢釘在甲板之上,倒揹著雙手。
笑著道:“我有水鬼三千,再大的船,也可頃刻間將其鑿穿,三水幫無意得罪王爺,但這位宋煜宋公子,某今日必須得見!”
侍衛怒喝道:“伱算什麼東西?是不是真以為常年生活在水上,就無人治得了你們?你們生活在水上,家眷也生活在水上?”
何炆麵色平靜,語氣略帶嘲諷的回應道:“這就不勞您費心了,總之,人某家一定要見,要麼這位義薄雲天、大名鼎鼎的煜公子自己主動出來;要麼……我們就用水上的規矩,把他給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