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看見這一幕,先是愣住,隨後全都反應過來,頓時一臉憤怒,內心深處還隱隱的,帶著幾分後怕!
沒想到就在這裡,當著這麼多人面,煜公子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竟然還有人試圖行刺!
簡直沒有人性!
宋煜收回目光,道:“我既然能一劍劈了號稱北齊劍道第一天才的姜肅,就說明我自己,也並非什麼弱者。”
“我現在可以很肯定,很負責任的告訴諸位江湖上的朋友,你們……都被人給騙了!”
“暗中懸賞我的人,根本就沒指望透過這種方式幹掉我,他們心裡面非常清楚,這些手段,對監妖司出身的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你們知道嗎?最近這段時間,監妖司裡面關於你們這群江湖朋友的情報有多少?”
宋煜淡淡說道:“沒有一千份,也有八百!”
“資訊之詳細,幾乎到了伱們三歲尿床,十二歲扒牆頭偷看鄰家嬸子洗澡……來到臨安府後的落腳地,跟誰見過面,密謀過什麼,應有盡有的程度!”
這話其實還真不是嚇唬人,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監妖司這邊關於他們的資料不是一般的詳細,甚至包括精準的畫像!
下面人群先是傳來一陣鬨笑,不過隨後又忍不住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眼前這位文武雙全的大才子,可是出身監妖司的人啊!
關於監妖司的各種傳說,流傳度遠比“煜公子”的故事還要廣泛。
普通百姓提起來津津樂道,可那些有資格被監妖司盯上的人,誰聽見這三個字不哆嗦?
人群中此時已經聚集了大量江湖中人,在聽到宋煜這番話之後,絕大多數人眼裡全都露出思索之色。
其實不需要怎麼思考,這陣子因為試圖刺殺宋煜而死的,光是在江湖上有名有號那種,就已經有七八個了。
這還是他們聽說的,有名有號的,肯定還有許多沒聽說過的人,也已經因此而死!
而這件事情卻怎麼都算不到人煜公子頭上去!
是你們為懸賞紅了眼,躲在暗中想要刺殺,結果被保護煜公子的人給幹掉,這有什麼問題嗎?
別說江湖人,就算平民百姓也懂這個道理。
結果煜公子卻因為死的人太多了,於心不忍,公開站出來勸大家。
“煜公子不愧是義薄雲天!某家服了!某本來是過來湊熱鬧的,聽到這話,心中慚愧不已,以後煜公子有朝一日去到建州,來找賴三,某家親自擺酒賠罪!”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在人群中甕聲甕氣,說完轉身就走。
這時有人驚呼道:“建州賴三爺?”
快要走出人群的賴三道:“煜公子面前,不敢當爺!”
“賴三爺走好!”臺上宋煜說道。
“謝煜公子!”賴三停住腳步,回頭衝著臺上宋煜拱手一拜,再次轉身離開。
人們紛紛望向賴三的方向,然後看著他非常“安全”的走出人群,身影漸行漸遠。
轉頭再看臺上宋煜的眼神,已是徹底充滿了欽佩!
這位在江湖上名氣不小的賴三爺膽氣夠足,居然敢當眾承認。
雖然說了是來看熱鬧,但聽到宋煜這番話後,誰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一個敢說,一個敢公開承認!
關鍵是承認之後,平平安安的就走了!
人群中幾個戰字科成員有些遺憾,他們還沒來得及表演,居然就有“真的”主動站出來。
孃的,這些江湖中人,真是不可理喻!
這時宋煜再次開口說道:“像剛剛的賴三爺,我不知道他的存在嗎?我現在甚至可以在這裡說出臺下一些江湖朋友的名字,包括你們的生平事蹟,包括你們來京師之後做過什麼……”
“為什麼始終壓著,沒有去動你們?這是京師!無論監妖司還是禁軍,甚至是刑部……都有大量充足人手,可以將你們一網打盡!”
“但我卻覺得,你們只是被人矇蔽欺騙,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我更希望,有朝一日如果再有外敵侵入我中原大地,你們可以留著有用之身,去上陣斬敵!”
“去砍那些殺你家人辱你妻女奪你財物佔你田地的敵人!而不是為了那些有命賺沒命花的銀子,跑來針對一個年紀輕輕,滿腔熱血為國流,從來就沒有招惹過你們的我!”
宋煜聲音清朗,目光清澈,即便說到最後,也並未慷慨激昂,表情依舊溫和,但這番話,卻是讓臺下很多人都忍不住熱血沸騰。
一名讀書人忍不住大聲道:“之前有些不敢相信,‘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種話怎麼會在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人口中說出,如今卻是服氣了!心服口服!煜公子身居廟堂,心繫趙國子民,滿腔熱血一心為國!人在江湖,面對想要刺殺您的人,也能如此寬厚,義薄雲天這四個字,哪裡能形容您的心胸?‘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您說的,您也正在這麼做!學生……欽佩!”
這番話一出口,在場大量讀書人全都齊齊朝著臺上宋煜施禮。
宋煜收起二郎腿,面色肅然起身,還了一禮。
隨後也沒有再坐下,而是走到高臺邊緣,看著下面眾人說道:“關於行刺我得不償失,沒有意義這件事我說完了,接下來還有另一件事!”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宋煜說道:“我之前在寒江城,經營過一家小武館,名為雲海,如今我打算把它開到其他地方!賺錢不是目的,我希望趙國子民都能身強體壯!將來若有一日,再有外敵入侵,大家穿上軍裝就是戰士!不能再讓三十年前那種事情重演!”
“在我這,單純敢打敢拼算不上好漢。能保護爹孃妻兒的敢打敢拼,才算真好漢!”
“將來雲海武館開到諸位家門口,宋某希望能有機會與諸位江湖好漢攜手並肩!單打獨鬥的,雲海歡迎你成為金牌武師;本身就有武館的,我們可以合作!”
“宋某歷來說話算話,寧可自己吃虧,也絕不會讓大家利益損失。具體事宜,可去臨安府即將開業的雲海武館,找我大師兄高俊詳談,地址就在……”
宋煜這一波廣告打的可謂極其絲滑,前面勸江湖好漢不要再傻乎乎被人矇蔽欺騙跑來送死,後面就送你們一個養家餬口甚至是發財的機會!
根本沒人覺得宋煜是在宣傳自家武館。
義薄雲天煜公子開的武館,還需要宣傳嗎?
人群中那幾個沒撈到露臉機會的戰字科成員總算找到機會了——
“煜公子,我信你,回頭武館開到某家門口,某家一定要去當個武師!”
“煜公子我可以把孩子送去雲海武館嗎?”
“義薄雲天煜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以後誰在惡意針對您,想要刺殺您,誰就是畜生!”
其實也不需要怎麼帶節奏,圍觀的人們早已熱血沸騰。
宋煜站在臺上,不斷衝下面拱手,口中連連道謝。
坐在犄角旮旯的老頭砸吧砸吧嘴,從腰裡抽出那根銅菸袋鍋,慢慢的往裡面絮著菸絲,心中喃喃道:“這小兔崽子花活兒可真多!也比我大哥厲害多了!這麼好的娃兒,唉,誰捨得殺啊?”
……
……
“楚相,這一局……可是寡人贏了哦!”官家落下一顆白子,笑吟吟看著眉頭緊鎖的楚清輝說道。
“官家高明,關鍵是您這棋子也好哇!”楚相一臉儒雅的笑容,捻起官家最後落下的那顆白子,舉在眼前認真打量著,“您說這棋子都長一個樣,為啥偏偏就是它……最後定了乾坤呢?”
官家大笑道:“楚相這話可有點深奧了,在寡人看來,只是在恰好的時間,恰好是它出現在那裡,如果我拿起一顆別的棋子,那就是別的了。”
楚清輝也笑起來,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局確實是輸了,還是官家技高一籌!”
官家道:“寡人與楚相的棋局,向來輸多贏少,楚相也從來都不知道讓著寡人一點,輸一局就在這裡唉聲嘆氣,簡直令人惱火!”
楚相微微一笑:“可不能讓,不讓您臣都下得精疲力盡,稍有鬆懈就會一敗塗地,這要是讓一下,那臣以後乾脆還是不要下棋了。”
官家一顆顆往回撿白棋子,幽幽說道:“臨安城內最近白天烏煙瘴氣,晚上鬼氣森森,楚相身為當朝首輔,也當盡一份力。趙國好容易才抹平三十年前的創傷,相公難道忍心見它再度淪為人間煉獄麼?”
楚相面色肅然的一拱手:“臣的失職,回頭立即讓人整治!”
官家點點頭:“百姓是沒錯的。”
楚相起身,再次拱手:“臣知道了,臣這就去辦!”
他離開之後半晌。
官家才幽幽問道:“你說他會動用身邊人針對宋煜嗎?”
角落裡傳來一道蒼老聲音:“至少不會再這樣肆無忌憚了吧?不過有件事情我有點看不懂,那些江湖人……他應該知道不可能成事的,為何還非要下這一步棋呢?”
官家朝那裡看了一眼,那是個一人多高的彩釉大花瓶!
聲音彷彿就是從花瓶裡面傳出,但卻沒有嗡嗡迴響。
官家嘆息一聲,淡淡說道:“鬼不夠用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