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晃了,晃得我都頭暈!”
現在這個武麗妃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李樗都奈她不何,於是提著她走了進去。
在這同時,他也沒有忘記警惕提防四周。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裡竟然沒有什麼守衛在,平靜得超乎尋常。
“也對,這地方藏著的是邪魔之身,倘若真有不自量力的小賊進來,準得倒黴。”
釋然之後,他便邁著大步往前走去,推開房門。
吱呀一聲,陳舊的門軸聲傳了出來。
在這彷彿能夠酸倒人牙齒的聲音中,緊隨而來的是腐朽的氣味。
一縷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似乎帶著陳年的黴塵。
深夜的靜謐被打破,房間內的空氣原本彷彿凝固,充滿了沉悶和壓抑,瞬間衝向被開啟門戶。
李樗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看向迎面而來的陰風。
好在什麼都沒有,只是空氣在流通而已。
這種地方的燈光早已熄滅,但卻並不顯得昏暗。
因為外邊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冷月照下,銀色的光芒投射進來,把自己的影子拉得長長。
武麗妃迫不及待的從李樗手中掙脫,晃晃悠悠的往前飄忽而去。
大半夜的,一隻頭顱這樣飄來飄去,原本就有些陰森的房間顯得更加可怖。
李樗注意到,這個房間裡,蛛絲交織的所在,一些木架樹立。
它們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絕大部分架子裡面都被放置了幾口巨大的木箱,碼疊在一起。
武麗妃循著本能靠近其中一口箱子,試了一下,沒能開啟,於是轉過頭來,急切催促道:“快,給本宮開啟它!”
李樗暗自冷笑了一聲,也沒有計較,而是照著她說的來到木架前。
抽箱,掀蓋,縱身飛退,一氣呵成。
果不其然,一隻慘白的手臂伸了出來,沿著剛才開啟箱蓋的地方就是一爪。
指甲刺破木頭的聲音傳來,如同野獸咬破人體骨骼,令人不寒而慄。
但因為李樗退得夠快,這一爪子除了木屑,什麼都沒有抓著。
開什麼玩笑,當初在劉壽鎮守的那個房間盜取扶乩神筆,自己可是曾經吃過虧的!
想叫自己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可沒有那麼容易!
慘白的手臂伸手抓了抓,攀在木箱上面,借力一搭。
緊隨其後,一道無頭的人影立了起來。
這是一具無頭女屍。
沾著些許血汙,但更多地方卻是如雪慘白的,赤條條的身軀。
就這麼跨過木箱,爬了出來。
它似乎盯上了李樗,伸著手,彷彿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些什麼,又像是月下獨舞的精緻木偶,妖豔而又詭異。
武麗妃衝了上去,頭顱一轉,安向對方的身軀!
李樗猛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目光注視下,一身一頭在月光之下拼合到了一起,兩股詭譎的氣息也跟著拼接,融合。
身影周圍的氣焰張開,放大,如同在慶祝新生那般搖曳扭曲著。
武麗妃面上本來已經慘無人色,但是憑著詭譎力量堅持著,一直到獲得身體,終於像是三伏天裡喝到了冰爽的酸梅湯,渾身通泰。
她禁不住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微仰著頭,由衷的長嘆了一聲。
“你還好吧?如果有什麼不對,千萬記得及時說出來。”
李樗小聲提醒了一下。
在窺真法眼的照映下,武麗妃雖然獲得了頭顱,但卻根本無法消除兩者之間的本源差異,因此身軀和頭顱正如水火不容,激烈衝突著。
她這如同得救一般的享受表情,根本就是錯覺。
果然,武麗妃享受還沒有撐過兩息,面色就再次慘白。
“啊!”
她驚呼之中,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她的身軀不再受到控制,伸手抓向頭顱,竟然一把將其扯了下來,砸向旁邊。
武麗妃面上仍自保持著驚慌的表情,一下就撞到木箱上,磕得頭破血流。
“竟然這麼脆弱?之前的身軀都還刀槍不入!”
李樗看得大為驚奇,頓時意識到,這個武麗妃的頭顱已經發生了某種奇異的蛻變。
又或者,應該反過來說。
是之前脆弱的常人身軀因為詭譎改造的緣故,變得如同真正大魔那般強大。
但現在,她已經失去了那樣的軀體,體內詭譎殘留,變得極不平衡。
武麗妃重新飛了起來,不甘心的往那無頭女屍的脖頸上面安去。
“賤人,本宮看中你的身體,是抬舉你!
竟然還敢敬酒不吃吃罰酒!”
但那無頭女屍根本不理她。
都到了這份上,生前的身份誰還管?
它用力一揮,如同鋼刀的指甲抓破武麗妃的頭顱,噗的悶響過後,直接紮了進去。
在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悶響中,武麗妃的頭蓋骨都被戳破,慘叫著痛呼不已。
武麗妃發現自己根本對付不了那女屍,終於想起了李樗,連忙叫道:“你還愣著幹什麼,快來幫忙!”
但是李樗站在那裡杵著,根本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因為他用窺真法眼看到,武麗妃的頭腦深處,一股詭譎力量湧了出來。
那股詭譎重新佔據了它的頭顱,很快面目變得猙獰,湧出的鮮血也迅速倒流,捲了回去。
“詭譎氣息入腦,竟然還能在短時間內表現出如常的狀態!
之前就感覺她有些神志不清的樣子,還以為是在這裡待了太久所導致,但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麼簡單。
剛才那種情況,應該是真正意義上的共生,如果她不是著急重新獲得身軀,應該不至於那麼快再次魔化的。
不過,眼下這狀況,看起來似乎還真的可以逆轉!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邪魔和常人,身軀和頭顱,肉體和意識……
這難道就是德隆帝一直苦苦追尋的長生不朽之秘?”
李樗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靈感。
果然,武麗妃頭頂的字跡發生了變化。
『邪魔』
又從異人變成邪魔了!
武麗妃的表情變得冷漠決然,也不再叫喚李樗幫忙,而是不甘示弱的衝上前,和那無頭女屍纏鬥起來。
它們不小心撞到木架上面,一下推翻幾個架子,好些箱子傾倒。
更多或苗條,或豐滿,或纖秀,或修長的女體盡皆赤身散發,如同被分解之後放置在這裡的木偶,一個個的被喚醒,爬了起來。
但這些根本不是木偶,而是被活生生的砍下頭顱之後,藉助詭譎力量封鎮起來的女屍。
它們仍自保持著生前的鮮活,肢體動作裡面,彷彿透露出各種各樣的心情。
有人悲痛欲絕,有人僵顫發抖,有人蜷縮退避,有人衝撞掙扎。
李樗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湧現出難以名狀的寒意。
因為那些無頭女屍很快就停止了各自的動作,如同收到共同的指令,齊刷刷朝自己“看”了過來。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受,它們明明無頭,但卻彷彿在直勾勾的盯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