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李樗也算見多識廣了,在他所見所聞,甚至親身接觸和經歷過的諸多異寶當中,絕大多數都呈現出並不穩定的活躍狀態。
那是詭譎復甦所導致。
它們如同活體,持續不斷對外輸出著汙染,即便沒有觸發其殺人規律,僅僅只是接觸和攜帶,都有可能造成危害。
但凡事都有例外。
即便是在存在著魔化汙染的邪魔和異寶當中,也有少數並不遵循這種通常規律的情況。
比如說,某些已經比較古老的物件,又或者自身規律足夠之嚴密,力量也足夠之純粹,未曾受過其他詭譎汙染所造就的異寶。
那樣的東西,便容易造就一些負面效果較小,使用起來幾乎沒有代價的寶物。
眼前所見的這一匣子,乍看之下,陰氣森森,極其不祥。
實際上,人家“愛憎分明”,講究的是一個冤有頭債有主,只瞄準規律鎖定之人,不會亂來。
這種穩定性,是許多異寶和邪魔都沒有的特性。
“越是對詭譎之事瞭解加深,就越欣賞這種型別的事物啊。
因為這種穩定性,恰恰才是各種異寶所珍稀難得的屬性。”
李樗打量著那個乍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匣子,暗暗感慨道。
要說殺人規律,要說力量,邪魔和異寶真的會缺嗎?
這些東西,或有大小強弱之分。
但實際上,很多時候,都半斤八兩,差不多的。
反而是規律性更加重要。
無頭女屍可以抓傷黑山君虎臂,牽機手套也可以輕易鉗制它。
甚至就連蕭正德左臂,青銅佛手,都有可能被其控制住。
這就是特性的威力。
於是,李樗就不客氣的把它收了起來,再繼續看其他東西。
對於這種鄉間草莽的豪強而言,擁有一兩件真正意義上的異寶,已經算得上是幸運了,李樗緊接著發現了幾件無關緊要的小物件,都是沾染詭譎氣息的衍生之物,略作檢查之後,發現用途雞肋,也就沒有怎麼在意。
但在檢查到最後一口箱子時,卻是有些凝重。
“這竟然是無憂石?”
“確實是無憂石。”
嚴元第等人分辨了一下,也確認道。
“這不是朝廷嚴密控制的物資嗎,比軍械還要更加看重的,他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滿滿一箱的無憂石。
細數了一下,竟然有十二塊之多,一個個的,如同拳頭大小,被整齊擺放在薄木板分出來的格子裡面,如同果子平放。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還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以為那是石灰石什麼的東西。
但仔細檢查,才發現並沒有錯。
的確就是無憂石!
上次在桃山鎮的黃家發現玄甲重弩,李樗都沒有這樣的驚訝。
但現在,事情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這種東西是一座礦坑裡面所產,乃是特定礦物沾染詭譎所異變之物,除此之外,別無他處流出……”
“這種東西向來珍稀罕見,因為緊要的關頭,可以用來削除汙染,逆轉魔化。
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是救命的寶貝。
所有人得到,都會注意保管,不向外流通的!”
“會不會是某人獲得了此物,但卻被他殺人奪寶?”
“那也不大可能,如果真是這樣得來,未必見得能保管得這麼好!
你們注意看,這些無憂石全部都潔白如石灰,是從原礦裡面淘出的品質,絕對沒有用過!”
“對,我也曾經得到過無憂石,如果使用過的話,會變成灰黑之色,而且不可逆轉。”
“多用幾次,就跟炭球似的。”
眾人越談論越困惑。
“你可知道,這些東西他是從哪裡得到的?”
李樗嘗試著問玉兒。
玉兒道:“大人,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洪永發向來藏得極深,也沒有入府中的內賬。”
“那傢伙,倒是有幾分城府!”
李樗笑嘆一聲,倒是並不懷疑。
“難道說,朝廷裡面有高官與他有勾結?
還是說,全部都是從魔教那裡得來?”
“如果是後者的話,豈不更加離譜?什麼人大膽到敢和魔教做這種生意,然後魔教也大方到能夠把他給這地方的小豪強?”
有些東西真的是不能深究,越深究下去,就越不堪設想。
李樗以眼神示意,制止了這些人的交談。
現場畢竟還有這個洪府裡面的人在。
他對玉兒道:“你先下去吧,如果查證你們真的是被擄掠而來的民間女子,與這洪永發瓜葛不深,還是有機會活命的。
但謀逆之罪,禍及九族,尤其還是與魔教有所勾連……
朝廷必定不會輕饒。”
他話裡蘊含深意,但卻已是為這個女子指明瞭活路。
那就是,和洪府之人撇清關係,可以活命。
而若是沾上了親戚,子嗣之類的關係。
那朝廷絕不會放過。
也不用想著什麼謊言串供之類。
李樗不會給他們這些機會。
因為他也要對自己侯府和鎮魔司負責,不可能給敵人留下什麼子嗣或者親人,將來再找自己報復。
魔教喬若冰和喬林的教訓,他還沒有忘記呢。
他只是不想濫殺無辜而已,可沒有打算給自己找麻煩。
說完,也不管對方有沒有領悟,便讓她下去了。
……
正當李樗把嚴元第留下,商量應該怎麼處置這洪府中人,以及把這樁案子辦到什麼程度的時候,莊外的大道上,一群人騎著快馬疾馳而來。
此刻月光暗淡,天地昏暗,已然是到了後半夜。
但那群人卻似乎都已經習慣,就連所騎的馬也俱皆行動如龍,彷彿絲毫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
路上,所有人都寂靜無聲,陰沉得如同陰兵過境。
迅捷如風的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下行了小半刻之後,他們終於來到洪家所在的莊子之外。
被派遣在外值守的鎮魔司人立刻被驚動,大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火把照耀的曬穀場外,幾名白面無鬚的紅袍公公出現。
“咱家是內廷的劉統,這位是東廠的袁志袁公公,奉旨前來接管此間,還請李駙馬出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