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雲,這件事情並不好辦呀,詭譎的特性我們仍然不知,司部也沒有足夠的兵馬來全城搜檢,甚至若是按你所說,那詭譎能夠潛伏和傳染的話,到處走動的兵馬反而有可能造成更大規模的危害。”
忙碌了一段時間之後,房洪等人和李樗談起接下來的處置,倍感無奈。
雖然他們這一次的處理堪稱成功,但實際上,情況仍然不容樂觀。
因為這座宜春院一直都處在營業之中,昨夜以來,大批客人進進出出,早已不知是否擴散出去。
除此之外,這座宜春院也是有後臺的,那老鴇和幕後的東主都對鎮魔司的作為表示了不滿。
他們才不會管李樗等人這一番舉動有什麼深意,他們只知道,耽誤了自己賺錢,就是一件壞事。
鎮魔司對抗詭譎固然是大局,但關涉到各家的私利,同樣還是無足輕重。
甚至就連李樗都感覺到了一絲疲憊,他的窺真法眼的確能夠窺見詭譎力量的真相,但卻很難對旁人解釋。
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無條件相信他,聽從他的安排。
現在他真的越來越相信那句話,那就是詭譎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問題,人本身才是問題。
如果不是人出了問題,這些事情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難解決。
“事已至此,也只能依靠老皇曆了。”
李樗想了想,對房洪說道。
“老皇曆?”
房洪有些不明所以。
“那是司部執法堂的一件異寶。”
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麼機密,李樗和房洪也算是小有交情,於是便告訴了對方。
“原來如此,竟然是執法堂的寶物……”
房洪恍然大悟。
他立刻就明白過來,這種事情也就只有李樗才能做到。
就算李樗在別的部門,不在執法堂,也擁有著調動一些特殊資源的本錢。
這些種種,又將反過來支援他爭取更多的本錢。
久而久之,便在鎮魔司根深蒂固了。
果然,李新得知了這件事情,非常支援,積極幫著調動老皇曆為他進行了一次預測。
結果是萬幸的,那種名為“嗔念”的詭譎之力似乎並不是那種布妖一樣的可怕存在,它的確具有一定的傳染性,但卻沒有預計之中那麼嚴重,甚至不會二次傳染。
主要的危害集中在宜春院本身,被李樗之前果斷封鎖之後,就變成了只死傷數人的異聞級事件。
這對李樗和地煞堂的眾人都是小兒科,很快就擺平,反倒是之後的持續監測和危害評估成了一樁麻煩事,想要徹底結案,還得花費一段時日。
……
侯府東院,水榭旁。
李樗和黃鶯坐著飲酒談笑,不遠處,輕歌曼舞,絲竹繞樑。
晚風徐徐,送來了涼爽的秋意,李樗在鶯聲燕語之中盡享富貴之樂,暫時忘記了白天的煩憂。
以娉婷為首的幾名侍女正為自家主人表演著精心排練的歌舞,餘者閒適欣賞,不時的輕聲跟著哼唱。
如月是站在身後,為李樗錘著肩膀,舒展筋骨。
這個時候,黃鶯也才算是真正對李樗家的富貴有了深切的感受。
“原來侯府裡面養有專門的廚師,樂班,女工……我以前聽你說家中只有幾口人,還以為真就是幾口呢。”
這是她在跟隨李樗返京途中的誤解。
李樗當時對她說的是,聖都有一座房子,家中有幾口人。
怎麼會想到,這座房子都有七八十畝,家中幾口人之外還有幾百口僕從。
旋即看向周圍的眾人,由衷感慨道:“還有諸位姐妹們,也都是深藏不露呀。”
如月在旁聽了,面帶笑意道:“少奶奶,我們做奴婢的本分也是要學要練的呢,有人專精於讀書識字,將來去書房伺候,有人練舞學曲,琴棋書畫,有人擅長女紅,手工……”
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侯府裡面的奴僕界也是個內卷嚴重的地方,無論多麼聰明伶俐,勤勉可靠,總能找到比你更卷的存在。
像李樗身邊的如月等人,就是奴婢界的卷王之王。
她們不僅知書達禮,聲色俱佳,還各自掌握琴棋書畫,歌舞曲藝,女紅織功等等專長,造詣甚至高至接近名師水準的程度。
這些都是奴僕家生子世代內卷卷出來的,沒有足夠的天資和努力,根本沒有資格在主子的身邊伺候。
就是稍遜一籌,但同樣在院子裡伺候的二等丫鬟,甚至灑掃的三等丫鬟,也遠遠不是那些外面所謂大家閨秀所能比擬的。
府裡上上下下,衣食住行,一應需求都是定製化服務,甚至於穿用的衣裳都是由身邊侍女一針一線親自縫紉,真要去外面採購,那也得是那些名家大師精工巧匠的傑作。
這也導致了,一些家道中落的人家,甚至可以靠著轉賣教養好的丫鬟來週轉。
買來時幾兩銀子,只出幾年伙食和日常開銷,賣出去時是幾十兩的價格,還白白享用幾年服務。
當然,這對於那樣的家庭來說也是比較不體面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做。
黃鶯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成為李樗的妾室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階級的提升。
武安侯府看起來和和樂樂,但其實也是個階級森嚴的小社會,每個人在這裡都有自己對應的等級和位置。
而自己一來就躋身於少主的妾室之位,無形之中,已經越過了許多人。
李樗並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就算知道,也只會一笑而過。
因為機緣巧合就是這麼詭譎,有的時候,人的位置是由命運所決定。
比她年輕貌美,比她掌握的異寶更強者比比皆是,但卻未必見得和自己,和這個侯府有這般的緣分。
就在這時,外面一道白影閃過。
那是貓大仙來找自己了。
李樗心中有數,找了個藉口離開之後,便來到書房與之相會,與她交換近日的見聞和相關之事的情報。
結果楊妧得知了李樗近來所做之事,卻是嗤然一笑。
以她的見識,當然看得出來那是李新設法在為李樗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