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崇政殿。
哈喇莽來被明軍燒燬的訊息傳到盛京之後,多爾袞連日召集多鐸、英額爾代商議對策,晉商輸送的物資對於滿清來說至關重要,突然被明軍截斷來源,滿清在盛京、遼陽的兩處大量工坊都要收到非常大的影響。
英額爾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臣以為,我大清不能太依賴於外界,而是要在遼東各地自行開礦,儘可能自行解決物資來源問題。”
多爾袞點頭說道:“此事愛卿來負責,儘快調集人手開採。”
“奴才領旨。”
多鐸說道:“陛下,開礦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幹成的,是不是先從遼東各地百姓手中徵集相應的物資?”
英額爾代微微皺眉,這個事情不好做,弄不好會生出事端,於是說道:“陛下,奴才以為還是不要再想百姓索取了,此前朝廷向遼東百姓增加賦稅,已經讓遼東各地的百姓日漸貧苦,蓋州等地甚至還爆發了民變,現在剛剛鎮壓下去,要是再徵集物資,難保不會出事!”
多鐸不以為意,說道:“區區漢民能如何?要是再有人敢作亂,直接出兵剿滅就是!”
多爾袞斥責多鐸道:“遼東的漢民也是我大清子民,不要隨意殺戮,這會動搖大清根基的。”
“奴才遵旨。”
“不過眼下的確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先讓百姓苦幾年,等我大清各旗勇士完成整編,朕自當推行輕徭薄賦之策,與民休息
。”
英額爾代聞言心中嘆息,然說便說道:“陛下,還有件事情奴才要稟報。”
“近期根據細作傳回的訊息顯示,劉衍已經整頓了明國朝局,把持了明國的朝政命脈,現在正率軍西進,集結了其麾下新軍的主力,準備與李自成的百萬大軍展開決戰。”
多爾袞聞言陷入了沉思,多鐸則是雙眼冒光,說道:“陛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我大清勇士應立即集結,待到劉衍率軍與李自成部決戰之際,出兵南下,直取北京城,則大業可成!”
英額爾代也有些動心,說道:“李自成部擁兵百萬,其部本就有劉宗敏、李過等猛將,如今又加入了洪承疇、吳三桂等明國降將,李自成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劉衍想要短時間內將其部擊敗,絕非易事!奴才以為,我軍集中所有兵力南下北京城,勝算還是很大的。”
“只要拿下了北京城,以崇禎的名義下詔投降,劉衍便是無根之萍,敗亡只是時間問題。”
多爾袞思索了許久,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以朕對劉衍的瞭解,他生性謹慎,即便出兵對戰李自成,也會佈置好後方,所以還是多派細作探查清楚,然後再做定奪。”
“嗻!”
英額爾代說道:“奴才數日之前已經派人前往山海關等各處關口打探訊息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情報傳回來。”
“如此最好。”
四天之後,英額爾代與多鐸再次來到
崇政殿,這一次代善也被多爾袞召來。
“陛下,細作已經傳回了情報,果然如同陛下所料,劉衍在山海關、居庸關、喜峰口、古北口各處部署了三個營的駐防軍兵力,我軍即便南下進攻,短時間內也難以突破明軍防線。”
代善和多鐸都非常遺憾,多爾袞則說道:“所以說,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劉衍,此人乃是我大清創業以來,最大的敵手!”
“嗻!”
多鐸隨後問道:“陛下,那咱們就什麼都不做嗎?”
多爾袞說道:“既然南下不成,那就讓劉衍跟李自成去打到底吧,他們不管哪一方取勝,都會損失慘重。這期間我大清各旗只管整頓兵馬、積蓄力量。”
“命各旗勇士加強操練,儘快在各地開採礦產,從遼東各地徵收鐵料等物資,無論如何都要維持盛京、遼陽的兵備工坊運轉!”
“嗻!”
待到英額爾代和代善退下之後,多鐸擔憂的說道:“陛下,以劉衍軍力之強,如今又掌控了明國朝廷,其實力已經膨脹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奴才估計李自成不會是劉衍的對手。”
“李自成一旦戰敗,百萬之眾被劉衍擊潰、收編,到時候劉衍手中的兵力將會急劇膨脹,那我大清還有出頭之日嗎?”
多爾袞臉色陰沉的思索了許久,然後說道:“不要小看李自成,此人心智之堅強、手段之狠辣,在漢人中也是翹楚的存在。更有大批猛將、謀士為李
自成效力,有洪承疇、吳三桂等明軍降將為其驅使,李自成的勝算也是很大的。”
“此外,根據細作的探查,劉衍在北直隸各處留下了數萬兵馬,他手中的新軍只有十幾萬之眾,所以能出動的兵力也就是十萬上下,這些兵力與李自成的百萬大軍相差太大了,如此分兵已經犯了兵家大忌,此戰朕看劉衍也許會吃敗仗!”
多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憧憬,說道:“希望如此!如果劉衍在此戰中受創,那對我大清來說,將是一個非常好的訊息。”
數日之後,盛京城北,駐紮在距離城池十里左右的滿州兩黃旗營地中,各旗的巴牙喇兵都在這裡輪流整訓,營壘內鐵蹄馳騁、火銃轟鳴,喊殺聲響徹天地,清軍滿州各旗的精銳齊聚於此,開始年中武藝考驗。
期間,幾個頂盔摜甲的滿州旗將領聚在一處營帳內,正在爭論著什麼。
滿州正黃旗甲喇章京索尼正在盯著地面,沉默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旁邊,三等奉國將軍、滿州鑲黃旗甲喇額真班布林善怒聲說道:“陛下以登基以來,勵精圖治,讓岌岌可危的大清轉危為安,你們看不到嗎?新立年號怎麼了,有何不可!”
對面,滿州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蘇克薩哈也跟著說道:“陛下重建八旗,如此大功在身,新立年號也是理所應當,你們不可被奸佞之言矇蔽,否則別快我等不留情面!”
此時滿
州正藍旗一等昂邦章京遏必隆不滿的說道:“先皇戰死尚未更年,今年依然應該使用崇德八年的年號,可是陛下竟然直接下詔,改今年年號為正睿元年,這是什麼意思?”
緊接著滿州鑲藍旗甲喇額真鰲拜也說道:“陛下急於更改年號,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正睿,睿乃是取自睿親王之意,正是何意?是說睿親王繼位乃是正統?”
眼看著幾人就要爭吵一團,索尼開口說道:“眼下大清之所以還是大清,就是因為有陛下在拿捏著。咱們都是下面的奴才,皇權之爭,不是咱們該想的,對與錯,自有公論,咱們能做的,就是帶好兵,打贏大戰,如此而已。”
眾人聞言都沉默了,的確,說到底,大家都是奴才,誰當那個主子,其實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鰲拜、遏必隆雖然是原滿州兩黃旗人,可是隨著滿州兩黃旗重建,多爾袞對各旗原留守在盛京的基層將領重新調換屬旗,鰲拜、遏必隆已經脫離了滿州兩黃旗,所以一切都已經大變樣了。
索尼繼續說道:“先皇子嗣都不在了,如今的陛下就是正統,這是不用質疑的。咱們的敵人是大明,是劉衍,所以你們最好將力氣省下,等到了戰場上,用明人的鮮血來洗刷你們心中的憤怒!”
索尼、班布林善、蘇克薩哈、遏必隆、鰲拜等人都沉默了,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爭吵架勢,此時也煙消雲散,眾
人沉默了一會兒,班布林善便將話題引到了劉衍與李自成的決戰上面。
“劉衍、李自成都是漢人中的梟雄,他們雙方決戰,將關係天下局勢的走向,你們說,哪一方會贏?”
眾人都不敢輕易下結論,畢竟雙方都有明顯的優勢,一方兵力更多,一方戰力更強,同時雙方也都有明顯的劣勢,一方兵力不足,又分了兵,一方戰力和裝備都弱了許多。
這時,索尼忽然說道:“我倒是希望李自成能贏。”
眾人都問道:“為何?”
索尼說道:“劉衍取勝的話,大明內部的動亂就徹底結束了,以劉衍現在的權勢而言,定然會對內改革、休養生息,以大明的人口和疆域來講,只要數年的時間,就能爆發出巨大的潛能來,這對我大清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而李自成取勝的話,以流賊的所作所為,他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順利掌控大明疆域的,大明內部還要繼續亂下去,李自成也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讓大明各地休養生息,這便是我大清的機會!”
鰲拜冷聲說道:“劉衍贏了大明就能緩過來?劉衍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索尼說道:“不要小看劉衍,我有一種預感:劉衍不但統軍打仗的本事強悍,治國也是一個能人,此人的確是我大清的生死之敵!”
忽然,眾人聽到營帳外面傳來陣陣號角聲,不禁紛紛變色。
班布林善急忙說道:“是陛下
來檢驗各營巴牙喇兵操練了,咱們快去集合!”
眾人紛紛出了營帳,只見大批滿州兩黃旗的巴牙喇營鐵騎衝進了大營之內,多爾袞身披鎧甲,在大批鐵騎的簇擁下進入大營,沿途各旗清軍精銳頓時山呼海嘯般的高呼萬歲,索尼、班布林善、遏必隆、鰲拜、蘇克薩哈雖然剛才還在爭論,可是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跟著一起高呼萬歲。
此時,多爾袞策馬進入營中,看著周圍各旗兵馬士氣大振,心中也是底氣十足:“朕便要看看,劉衍與李自成誰能笑到最後,誰能與朕繼續逐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