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御書房內。
“還沒訊息嗎?”
崇禎帝怏怏不快的詢問著,一旁的王承恩苦著臉,說道:“皇爺,兵部那邊還沒訊息。”
“洪承疇究竟如何了,他手中的十餘萬兵馬,是朝廷最後的精銳了,絕不可有閃失啊!”
王承恩說道:“皇爺,忻州那邊情況複雜,聽兵部尚書陳新甲前日所言,李自成已經調集了所有流賊兵力,數十萬人馬將忻州團團圍住,就算有訊息,一時半會兒也傳遞不出的。”
“幾十萬賊兵?”
崇禎帝心中的擔憂更甚了,再加上之前從兵部得知,洪承疇部已經斷糧許久了,這怎麼看都將是一場大敗。
“唉!”
崇禎帝嘆息一聲,說道:“東面劉衍那邊可有訊息?”
王承恩搖了搖頭,說道:“暫時也沒有訊息。”
“劉衍啊。”
崇禎帝起身走到御書房外面,只見漫天的繁星掛在夜空中,冬日的寒風不斷刮來,冰冷刺骨,宛如此時此刻崇禎帝的心情一樣,冰冷,痛徹心扉。
“大明會在朕的手中敗亡嗎?”
崇禎帝自問,自己登基以來勵精圖治,每日都要理政七、八個時辰,甚至通宵都是尋常,可是天下卻越來越亂,國事日益敗壞,難道大明的國運已經斷了?
“皇爺!”
王承恩將一件披風給崇禎帝披上,然後說道:“這裡寒風太大,皇爺還是進去吧。”
崇禎帝搖了搖頭,說道:“朕想再看看繁星。當年皇兄還在的時
候,朕還是信王的時候,便經常跟在皇兄的身邊看星星,那個時候多好啊,無憂無慮,什麼事情都有皇兄處理。”
王承恩聞言只覺得心中酸楚,不由自主的留下淚水。
“陛下!”
忽然,遠處陳新甲大步跑來,身邊兩名大內侍衛提著燈籠跟著跑來。
陳新甲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叫道:“陛下!平谷大捷,大捷!”
崇禎帝頓時晃了晃,被王承恩扶住之後,瞪大了眼睛,問道:“講!”
陳新甲跑到跟前,正要行禮,卻被崇禎帝喝住:“快講!”
“是!”
陳新甲拿出劉衍派人送來的捷報,說道:“劉衍率部進駐京東平谷縣,新軍將士在平谷境內,分別於黃松峪、馬坊、縣城以東三處,與三十餘萬清軍激戰,三戰三捷,斬首一萬兩千餘級,陣斬漢軍鑲白旗固山額真吳守進、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現清軍已經退守薊州縣,劉衍所部稍作休整後,便準備向東進逼。”
“列祖列宗保佑!”
崇禎帝大吼一聲,然後狂笑起來,這算是自己這些天以來,知道的唯一一個好訊息了。
王承恩也激動的大聲說道:“恭喜皇爺,有劉督臣在,清軍不足為慮!”
陳新甲也興奮的說道:“陛下,眼下洪閣老那邊還沒有訊息,是不是讓劉督臣分出一部分精銳,西進忻州救援?以山東新軍的精悍,定然不成問題!”
崇禎帝也頗為動心,看了看王承
恩,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於是便說道:“不如派人向劉衍詢問一下?”
“陛下考慮周全。”
此時陳新甲也是久旱逢甘露,好不容易收到了一份捷報,已經被喜悅衝得七葷八素,高高興的回府等待訊息了。
而王承恩也奉命前去詢問劉衍,是否可以分兵支援洪承疇部。
當王承恩抵達新軍親衛營的時候,劉衍已經加派了各營夜不收,全部向東探查清軍各旗的蹤跡。
“呵呵,見過王公公!”
“哎呀!”
王承恩笑容滿面,說道:“督臣統軍辛勞,近來又取得大捷,雜家真是由衷的佩服啊!”
劉衍笑著命人上茶,然後請王承恩坐下,說道:“公公此來是,犒軍?”
王承恩尷尬的笑著,說道:“陛下已經命兵部和戶部籌集錢糧了,不日便會派人送來大軍錢糧,以及將士們的賞賜,請督臣再等幾日。”
“哈哈!”
劉衍大笑起來,不再提及此事。
隨後王承恩說道:“督臣,目前洪閣老所部被流賊大軍圍困在忻州,與朝廷已經斷絕聯絡許久了,為此陛下非常擔憂,朝中也多有議論,近日,呵呵,近日……”
劉衍看著王承恩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收起了笑容,說道:“公公是不是想說,朝中有人建議,讓本督分兵救援洪閣老?”
“呵呵,督臣就是英明,的確是這樣。”
劉衍正色說道:“兵分則弱的道理,公公應該是知道的,以往官軍被清軍、
流賊兩邊牽著鼻子走,多少精兵強將都被二賊輪流牽制給拖垮了?此時正是我軍與清軍對決的關鍵時刻,在這個時候要分本督的兵,此乃禍國之議,提出此議者,該殺!”
王承恩聞言駭然變色。
當日,王承恩謝絕了劉衍邀請留下吃飯的建議,急匆匆的上了馬車,在大隊錦衣衛和京營兵馬的護送下,返回了北京城。
隨後王承恩便將劉衍的回覆如實稟報給崇禎帝:“皇爺,劉督臣就是這麼說的。”
崇禎帝的臉色非常難看,說道:“陳新甲真是昏聵!”
王承恩說道:“皇爺,陳尚書應該沒有壞心,只是面對眼下的時局,不知道如何應對了而已。”
“哼!”
崇禎帝冷聲說道:“陳新甲是兵部尚書,他要是不知道如何平定戰火,那就不要平白佔著兵部的位置!”
王承恩急忙勸道:“皇爺,現在忻州、京東的戰事正是關鍵時刻,更換兵部尚書之事,當真不是時候啊。”
崇禎帝緩緩的點頭,說道:“朕知道。另外,給劉衍的錢糧準備好了嗎?”
“老僕問過陳尚書和李尚書,兵部和戶部按照劉督臣上報的數額,只籌集到了兩成,這已經是極限了。”
崇禎帝嘆息著說道:“先送去吧,有一點算一點,劉衍應該能明白朝廷和朕的難處。”
三天後,劉衍率領新軍各營繼續向東進發,新軍前營、後營,駐防軍第二營、第三營也從南北兩個方向趕
來匯合,十二萬大軍浩浩蕩蕩逼近薊州城,在薊州城以西四十里處安營紮寨。
就在新軍各營剛剛落腳的時候,朝廷送來的錢糧也運抵這裡,荀景雲帶著部下查驗、收入庫中,然後眉頭緊鎖的來到中軍大帳內。
“督臣,朝廷也太過分了,只送完這麼一點錢糧,根本不夠大軍的消耗!”
“有多少?”
“只有咱們上報朝廷數額的兩成而已,這是打發要飯的!”
劉衍搖著頭,說道:“算了,反正現在軍中的錢糧還很充足,山東那邊也會源源不斷運來錢糧,朝中的錢糧算是聊勝於無吧。”
荀景雲說道:“哼,朝中也不是沒錢沒糧,但是卻不在府庫中,而是在王公大臣、商賈世家手中!”
劉衍笑著揮手說道:“好了,這樣的局面會改變的,只是需要時間,需要咱們努力去改變。”
荀景雲聞言抱拳行禮,說道:“督臣大仁大義,屬下佩服!”
隨後荀景雲問道:“督臣,咱們什麼時候收復薊州城?”
劉衍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眼下局面不好,洪承疇那邊恐怕也堅持不了多少,所以咱們不能拖延了,對戰清軍要速戰速決。這樣,各營將士休整一天,後天一早進攻薊州。”
荀景雲說道:“那各營的夜不收要向薊州方向探查了。”
“嗯,已經安排了。”
荀景雲離開後,劉衍一個人在中軍大帳內看著輿圖,手指在山西忻州的位置上點了點,然
後又在薊州方向點了點,暗道:“洪承疇所部雖然兵力充足,但是現在應該已經斷糧了,其部肯定不是李自成百萬大軍的對手,一旦李自成擊敗了洪承疇,數十萬流賊大軍定會順勢殺到北直隸!”
想到這裡,劉衍心中也有些焦急,暗道:“到時候要是沒能擊退清軍,被清軍、流賊同時衝到北直隸內,那笑話可就鬧大了!”
於是,劉衍當即將苗紹叫來,說道:“通知各營,後天一早大軍開拔。”
“是。”
苗紹說道:“督臣,三十萬清軍據守薊州城,這場仗不好打啊。”
劉衍點了點頭,說道:“清軍應該不會死守,畢竟都是騎兵,到時候多半還是陣戰。”
“是。”
隨後劉衍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苗紹說道:“不對啊?”
“督臣說是什麼不對?”
劉衍隨即看向輿圖,思索了片刻,說道:“之前范文程前來想要議和,奴酋如果真的想議和,為何不派人直接聯絡朝廷?”
苗紹也是恍然,說道:“是啊,如果范文程到了京城,陛下一定會答應議和的,他們為何直接找督臣啊?”
劉衍眉頭緊鎖,想了一會兒,然後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大聲說道:“不對!清軍肯定是要穩住本督,皇太極有陰謀。”
“清軍是要撤走,拖延時間,還是想攻打別處?”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撤軍北歸!”
苗紹說道:“督臣,不如屬下率部進攻薊州城,試探
一下清軍的虛實?”
劉衍點頭說道;“親衛營是步兵,還是讓騎兵營去,快將許銘找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