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新增的兩百座水力鑽床全部打造完畢,列裝給火器督造處、兵甲督造處的工坊內。
譚曉大和徐樂幾乎天天盯在南河沿岸的工坊裡面,督促工匠們將產能提升到了最大。
鐵撅山礦業基地外,一支由三十多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已經整裝待發,高雲山帶著兩個徒弟正在仔細的登記、核對,確認車隊運載的貨物數量是否有誤。
“師傅,從上個月開始,咱們礦業基地就開始加大運輸力度,往王家莊運送的鐵料和焦炭、石灰等各種物資數量,比之前多出了三成,為何這段時間增加這麼多啊?”
高雲山一面檢視跟前的一輛馬車,一面說道:“操守大人在王家莊那邊投產了一種新機器,說是叫什麼水力鑽床,可以讓火器督造處和兵甲督造處的產量激增,所以那邊需要的原料也就更多了。”
“哦,原來是這樣。”
那個徒弟看到高雲山手中的表單寫滿了,急忙又遞上了一張空白的表單,將寫滿的表單接了過來,繼續說道:“可是師傅,還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朝廷不是說嚴禁各地私自採礦嗎?咱們這麼大張旗鼓的開採,不會有事吧?”
高雲山清點完最後一車原料物資,然後瞥了徒弟一眼,說道:“能有什麼事?如今朝廷已經自顧不暇,外面的奴賊,裡面的流寇,哪一個都讓朝廷頭痛不已,哪裡還會注意到咱們這裡,朝廷已經沒有餘力理會這些事情了。”
“再者說了,就算朝廷知道了又能如何?操守大人手握強軍,難道朝廷還能定操守大人的罪?笑話!”
說完,高雲山便將幾張表單收起來,交給徒弟存檔備查,然後對此番負責押解的新軍隊長說道:“王家莊那邊急需這批物資,煩請四天內運抵王家莊百戶所,萬萬不可延誤。”
那隊長抱拳說道:“高主事放心,我和弟兄們不會誤事的。”
說完,新軍隊長便招呼手下十幾名新軍將士,與隨行的二十多個民夫一起出發,押解著三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的朝著王家莊的方向行進。
看著車隊越行越遠,高雲山對兩名徒弟說道:“還有兩批鐵礦石要冶煉,你們都去盯著點,這兩天將所有煉好的鐵料全部入庫,準備湊足下一批的物資數額。”
“是。”
話說出發的車隊一路暢通無阻,第三天正午時分便抵達了王家莊百戶所。將一部分原料解除安裝在王家莊堡城內,供火器督造處和兵甲督造處使用,然後將大部分的原料又運到了南河沿岸的兩處工坊內。
此時譚曉大和徐樂二人都駐紮在南河兩處工坊內,盯著鳥銃銃管和鎧甲部件的打造。
“譚主事、徐主事,屬下幸不辱使命,按時將這批原料物資運到。”
說完,新軍隊長便將表單副本遞給了譚曉大和徐樂,說道:“請兩位主事派人清點接受:此批物資有鐵料六千斤、石灰五百斤、銅料一千三百斤、焦炭四百斤,其餘各式物資合計三百九十餘斤。”
譚曉大看著表單,然後遞給徐樂,二人還小聲議論了幾句,二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呵呵,這批物資真是太及時了,現在王家莊這邊的庫存物資已經不多了,要是再晚幾天,恐怕這邊就要停工了。”
譚曉大說完,徐樂也抱拳說道:“隊長一路辛苦了,快帶兄弟們和民夫去休息吧。我和譚主事已經在工坊內準備了酒菜和喝的,大家去休息一番,以解路途勞頓。”
那新軍隊長抱拳笑著說道:“哈哈,那我就帶兄弟們謝過兩位主事了。不過酒就算了,我們吃喝完畢,今日就要回去。鐵撅山礦業基地那邊還等著我們回去,下一批物資正在籌措中,我可不敢誤了事。”
譚曉大和徐樂笑著點頭應諾。
送走了新軍隊長,譚曉大和徐樂便迫不及待的召集工匠和學徒,開始卸車分揀。
這批大部分的物資都運到了工坊這裡,火器督造處和兵甲督造處的數十名工匠、學徒忙活了小半個時辰,將車隊所有的物資都卸了下來。
然後譚曉大和徐樂商議了一番,便開始分撥。
鐵料二人都平均分了,石灰也是一樣。不過銅料卻全部分給了火器督造處,畢竟鑄造火炮需要用到銅料,銅料對於鎧甲和兵器的打造則是屬於可有可無的。
至於焦炭的話,譚曉大和徐樂則是六四分。
物資全部分好之後,譚曉大和徐樂便各自帶著物資和人手回到工坊內,開始補充物資。
“將所有鐵料分發下去,還有這些焦炭,立即開始鑄造鳥銃銃管,這兩批鳥銃銃管的鑄造不可中斷。”
“是!”
“鎧甲甲葉和護心板等部件立即開始鑄造,將這些焦炭搬運到高爐那邊,快些,不要中斷了鑄造。”
譚曉大和徐樂現在渾身充滿了幹勁,有了水力鑽床的加持,火器督造處和兵甲督造處的產量大增,連帶著讓所有的工匠和學徒的收入也增加不少。
按照劉衍制定下的規定,譚曉大、徐樂以下的所有工匠、學徒,都是“按件計費”,眾人只有生產出合格的兵備,才能有更多的收入。
現在以火器督造處、兵甲督造處的產量來計算,眾人忙碌一個月,便可以獲得相當於以往三個月左右的收入,眾人根本不用譚曉大、徐樂督促,所有人都主動上前,一個個都是幹勁十足,與大明各地的匠戶截然不同,完全就是兩個精神風貌。
到了傍晚時分,新軍隊長婉拒了譚曉大和徐樂的挽留,帶著一隊部下和一眾民夫啟程返回鐵撅山。
然後譚曉大便對徐樂說道:“既然這批原料物資及時送到了,咱們也不必急於一時,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壞了,不如今晚就不要連夜忙了,讓大家喘口氣,如何?”
徐樂笑著說道:“嗯,也好,要是再這麼忙下去,估計就要有人累倒了,還是讓大傢伙休息休息。”
“呵呵,我這就派人去傳話,徐主事也派人吧。今晚咱們也給大家加個餐,新軍隊長他們沒喝的燒鍋酒,咱們給喝了。”
“哈哈,好,我也許久沒喝酒了,今晚正好解解饞。只不過……”
徐樂隨後又說道:“不過咱們也要謹慎一些,先要讓大家熄火、檢修鑽床等裝置,可不要樂極生悲,出了事情。”
“嗯,徐主事說的在理。”
數日後,靈山衛城,指揮使衙門。
一支車隊從王家莊百戶所趕來,三十多輛馬車上面都蒙著黑色的大布,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
很快,這支車隊直接穿城而過,來到城中的軍營校場,指揮僉事田輝敘早已經等候在這裡,見到車隊抵達,便笑著對身邊的兩名總旗官說道:“對吧,快些清點數目。”
“是!”
“來,將馬車集中到這邊,按照發下的序號排列,由我們來清點數目。”
“一號馬車,解封,卸貨!”
“一號馬車:鎧甲三十二副,記錄在案。二號馬車!”
“二號馬車:鎧甲三十四副,已經記錄在案。”
田輝敘看著一輛輛馬車上面運載的鎧甲正在查驗,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呵呵,這應該是最後一批了吧?這批鎧甲發放之後,全軍的鎧甲數額應該就湊齊了。”
這一個月以來,火器督造處、兵甲督造處,以及鐵撅山礦業基地的眾人忙得不可開交,田輝敘也是忙得暈頭轉向,將一批批運來的燧發鳥銃、鎧甲和各種兵備登記入庫,然後再分發到各營中裝備將士。
忙碌了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各營需要裝備的鳥銃和長槍、刀盾等兵備已經全部齊備了,只有鎧甲還差了一些。
今日這批鎧甲運到,看隨同一起抵達的表單中的數額,應該就可以將所有缺額補上了。
“呼!”
小半個時辰之後,所有的鎧甲都清點完了,兩名總旗官跑過來稟報。
“啟稟大人,此批鎧甲共計一千一百五十五副,經檢驗全部合格,並且已經登記在冊。”
另一名總旗官問道:“大人,這批鎧甲是否全部存入武庫?”
田輝敘說道:“現在全軍中,親衛營、騎兵營將士還缺少鎧甲,兩營的千總已經報上了數額,大概有一千零五十三副。”
然後田輝敘將親衛營、騎兵營送來的表單拿出來,遞給兩名總旗官,說道:“你們清點一下,按照兩營的表單分揀出來,然後派人通知兩位千總,儘快過來領取鎧甲。”
“至於剩下的鎧甲,全部存入武庫。”
“遵命!”
當日下午,親衛營千總苗紹和騎兵營千總許銘都收到訊息,二人大喜,各派了一哨將士趕到了校場內。
此時靈山衛城內的校場和軍營面積有限,所以除了賈洪雨率領的中千戶所墩軍駐守在靈山衛城內,還有親衛營、騎兵營將士駐守在城內,其餘左營、右營、中營將士都駐紮在城外,就在靈山衛城以北,劃出了一片空地紮下一座大營。
親衛營和騎兵營的將士就近趕來,很快就將各自的鎧甲領走。
當天晚上,田輝敘笑呵呵的來到指揮使衙門,經過前院,在這裡見到了值夜班的官吏,然後一番通報後,來到中院見到了劉衍。
“啟稟大人,截止到今日,我軍所有新軍將士全部披甲,燧發鳥銃等各式兵備也全部配發到位。”
劉衍聽完之後,臉上卻沒有什麼笑意:“田大人來的正好,煩請你辛苦一趟,派人召集各營千總,以及我靈山衛所有千戶以上官吏。命大家立即趕到這裡議事!”
田輝敘吃了一驚,愣愣的說道:“大人,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劉衍臉色凝重的說道:“清軍又破關南下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