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又坐了一會兒便告辭走了。
領走前他站在大門口對徐鶴道:“亮聲賢弟,中秋時恰是我父親生辰,到時候我們沈家會在松江置辦幾桌,我父特意讓我邀請賢弟到場!賢弟還得賞臉啊!”
徐鶴指了指自己道:“就只有我?”
沈瑄笑道:“當然不是,若是小石公有空親臨,我家掃榻相迎啊!”
徐鶴點了點頭道:“行,我一定帶到!”
誰知沈瑄鄭重道:“這次我父親交代,可是一定要把你請去的!”
徐鶴本以為對方就是客氣,自己就是個添頭,沒想到真的鄭重對自己發出了邀請。
他點了點頭笑道:“既然是沈伯父邀請,晚輩一定到!”
沈瑄點了點頭對他笑道:“我們家對亮聲你都是極為看重的哦!”
說完,就在徐鶴詫異的目光中,笑著上了轎子。
等徐鶴來到偏廳,只見那書坊的季掌櫃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見到徐鶴,連忙起身道:“徐案首,恭喜恭喜!”
就在這時,他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遞給徐鶴道:“徐案首,你的文章都已經刻印成書,就等你回來定稿,咱們就要往外發售了,您看看,還滿意嗎?”
徐鶴接過書來一看,只見首頁上寫著《翰林院編修武進唐義修序》。
看到這,徐鶴差異地抬眼看向季掌櫃道:“唐義修可是人稱荊川先生的唐順之?”
季掌櫃得意地點了點頭。
徐鶴見狀,心中更是大震。
唐順之,南直武進人,字應德,又字義修,號荊川,人稱荊川先生,他在原來那個時空中是嘉靖八年的會試第一名,跟王慎中、茅坤、歸有光等人主張文習唐宋,因此被稱為明代散文的“唐宋派”。
而且這位八股文做得也很牛,與另外三人並稱“時文四大家”!
這可是徐鶴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位,原來歷史時空中出現的牛人。
沒錯,是牛人,雖然徐家兩代侍郎那也是寫進《明史》的,但跟這位比起來,文名上還是稍遜了一籌。
徐鶴忍住激動的心情,看著大牛給自己文集寫得序。
只見上面寫道:“運以堅勁之骨,雄銳之氣,讀之可開拓心胸,增長知識……”
“其文堅老,疑為宿儒。餘聞之乃弱冠少年之作,甚為訝然!”
“兼利初學,歸則專資成材。頡刓上下,蓋均足籠罩百家!”
看到這,徐鶴額頭全是熱汗。
被大牛這麼吹捧,徐鶴是既興奮又肝顫。
還好之前的八股文章都是他結合明清時文,加上自己的一些見解,站在巨人肩膀上寫成的,並沒有直接抄寫前文。
不然萬一啥也不懂時,抄了唐順之的文章,你說這時候尷尬不尷尬?
但是,被大佬這麼捧在天上誇,這種感覺真的激動之餘,又如履薄冰啊!
“這次我們書坊可是花了好些關係和銀子,這才請到唐編修親自做序,不知徐案首想給這個文集起個什麼名字呢?”季掌櫃語調中略帶得意道。
徐鶴這也是第一次重新認識了季掌櫃這廣陵書坊的實力。
能找到唐荊川做序,季掌櫃確實有驕傲的本錢啊。
徐鶴略一思索,最後決定起名叫【十駕齋文集】。
季掌櫃聽完,滿臉古怪。
別的人給自己起齋號,全都是儒雅文名。
可這位徐案首卻怎麼選了個這個名字。
但他細細一想,不由滿臉肅容欽佩一禮道:“駑馬十駕,功在不捨!徐公子太自謙了,不過,你這種勤奮不息的精神,實在是我輩讀書人的楷模!”
徐鶴連道不敢。
《十駕齋文集》的事終於定了下來。
季掌櫃卻嘿然笑道:“徐案首,那《聊齋志異》寫得如何了?”
徐鶴聞言,便自去書房,將這陣子抄錄下來的稿子放在季掌櫃面前。
說來也巧,因為好奇鄭公公是怎麼幫自己的,所以徐鶴這兩日筆耕不輟,早早就《聊齋》謄錄下來,就等著給呂恆送去。
季掌櫃拿著書稿,見有厚厚一沓,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上次他拿了部分《聊齋》的稿子回去,給身邊幾個熟人看後,大家紛紛說好,甚至還有人三番五次上門問,後續的稿子有沒有送來。
這不,季掌櫃剛剛印好了《文集》便四處打聽這徐案首的住處,巴巴找了過來。
沒想到,徐鶴的效率這麼高,竟然一拿就是一沓稿子。
他抽出一張看了起來,片刻後驚喜道:“徐公子,這些稿子我就拿回去了,還有嗎?”
徐鶴笑著搖了搖頭道:“暫時沒了!”
季掌櫃有些失落,但很快調整情緒道:“那行,這些也不少了,我馬上叫人刻板,最快十來天就能發售!”
說完,季掌櫃又道:“徐公子,若你下次還有這種類似的故事,你儘可來找我,銀錢方面你放心,必不讓你吃虧!”
終於送走了客人,徐鶴笑著來到後院。
只見顧姐姐正在屋中寫些什麼。
徐鶴悄悄走到她的身後,只見紙上寫道:“已覺江聲外,秋情入暮蟬。竹光留黯澹,桐影漸孤圓。啼鳥當清夜,疏砧隔遠天。一燈羈客夢,難到海陵邊!”
一詩寫完,顧姐姐小聲念著自己的作品。
當她唸到最後一句時,徐鶴上前偷偷將她一把抱住。
這一下,把顧橫波嚇了一跳,但發現是徐鶴時,她才嬌嗔道:“你,你幹嘛?”
徐鶴將下巴輕輕擱在顧姐姐的肩膀上念道:“一燈羈客夢,難到海陵邊,顧姐姐這是覺得自己住在這裡只是個客人嗎?”
顧橫波橫了他一眼,紅著臉道:“壞人,這就是詩而已,哪有什麼所指!”
徐鶴誇張地哦了一聲道:“那就是姐姐你無病呻吟咯!”
顧橫波被他這副憊懶的樣子氣笑了。
徐鶴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買了個宅子,裡面空房間很多,還有個小園子,到時候姐姐在裡面挑選一間書房。”
顧橫波聞言渾身一震,瞬間漂亮的雙眸被一層水汽所包裹:“亮聲,我住在這挺好的!”
徐鶴笑道:“劉徹金屋藏嬌,我沒錢買金屋,但買個小園子讓姐姐吟詩作畫還是可以的!”
顧橫波轉過身來,剛想怪他破費亂花錢,誰知還沒開口,書房中就傳出“嗚”的一聲。
房外,謝氏笑著對丁大娘道:“老姐姐,走,咱們去外面轉轉!”